从来忧国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宋朝岳飞、文天祥如此,明朝于谦于少保如此,清末的谭嗣同一样如此,他支持的“戊戌变法“只维持了百余日即宣告失败,仿佛昙花一现。戊戌六君子之中,慈禧对谭嗣同甚为痛恨,抓捕谭嗣同押赴刑场之后,故意将谭嗣同留在最后以钝刀行刑,在刑场上谭嗣同被砍了三十刀才人头落地,那么慈禧太后为何对谭嗣同如此深恶痛绝呢?
愚昧的百姓
1898年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了“戊戌政变”,在这次政变中,她下令逮捕了包括谭嗣同在内的维新派人士。康有为和梁启超等人都逃了,谭嗣同在被抓捕的前一天还收到了日本朋友的劝告,建议他先逃走避一避,等待时机再回来,但谭嗣同不为所动,他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者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谭嗣同人头落地时,高兴的不仅是满清的统治者,还有那些围观的老百姓,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沿街叫好唾骂,并时不时的将烂菜叶、臭鸡蛋砸向戊戌六君子。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
钝刀行刑
谭嗣同是戊戌六君子中慈禧最恨的人,因此慈禧故意将谭嗣同留在最后行刑,希望给他带来更大的心理震慑和痛苦。在行刑时,其他五个人的头颅都被迅速砍下,唯独谭嗣同的头一刀不成,两刀也不成,最终足足砍了几十刀。这一幕让围观的老百姓都吓坏了,他们说,这不是砍头,简直是锯头。根据谭嗣同的师傅胡七所写的《谭嗣同就义目击记》,谭嗣同确实被砍了三十刀左右才最终人头落地。
清朝有不成文的规矩,罪越大,行刑时刀越钝,刽子手用了把切菜都嫌钝的刀对待谭嗣同。谭嗣同被砍几十刀,他在行刑之前依然面不改色,还留下“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的话。那么慈禧之所以如此痛恨谭嗣同,是因为谭嗣同曾经说的话十分激进,某些部分就算放在当下,也有些骇人听闻。慈禧对此早已心生不满,有意拿这些维新派的首恶分子开刀,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老天开眼
比如谭嗣同他在自己的《仁学》书中,就曾骂爱新觉罗是贱类异种,靠暴力统治中国。他还说,“幸而中国之兵不强,像使海军如英法,陆军如俄德,恃以逞其残贼,岂直君主之祸愈不可思议。”意思就是说,幸好清朝不强大,要是海军像英国和法国,陆军像俄国和德国,那么清朝不但会祸害自己,还会祸害全世界。
他还说,“故东西各国之压制中国,天实使之。”外国列强欺负清朝,是老天开眼了,“任彼之轻贱我,欺凌我,我当视为兼弱攻昧”,国外列强随便怎么欺负清朝,都应该被视为攻击愚昧,清朝不但不应该记恨,还要反省自己。
退化的野蛮人
谭嗣同还发出质问,都说列强欺负中国,那么请问这个中国是谁的中国?我们中国难道是靠欺负自己人来表现和列强的不同吗?他甚至夸赞甲午战争中的日军是仁义之师,这当然是相对于满清腐朽的军队而言,因为他同时也说,清廷给士兵的待遇很差,又驱使他们搞自杀式袭击。“养之如彼其薄,责之如此之厚”,傻子才去给他们当兵卖命。
这其实也是有根据的,满清以骑射得天下,但是自从入关以后,它的八旗军队就快速腐化。清朝中后期,许多八旗士兵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在1840年英军入侵清朝时,完全就是两个时代的士兵在打仗,以至于后来满清不得不越来越依赖汉人的军队,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依旧执行防民胜于防外的政策,对于汉人的军队不光粮饷不足,时不时还要沦为满清镇压国内起义军的炮灰。
所以谭嗣同还讽刺清朝的士兵,虽然没能力抵抗外来的侵略者,但是杀自己的国民还是绰绰有余(义和团太平天国捻军等)。他痛心疾首的说,两千多年来,很多国人已经从三代之治退化为野蛮人,再退化下去就要变猴子了。现在中外相遇,其实是上天给了我们一个拯救中国的机会,让中国人有可能摆脱专制统治。当然,除了对清朝,他对其他一些国家的批判也不留情面,土耳其、阿富汗、波斯,这些国家简直是政治疾病的传染源,列强不强迫他们改革制度,这些政治疾病就会传染给其他的国家。
大盗统治
谭嗣同还一语道破专制统治与学术的秘密,“两千年来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两千年来之学,荀学也,皆乡愿也。惟大盗利用乡愿,为乡愿工媚大盗。”中国两千年来一直被大盗统治,那些皇帝勋贵和高官们不事生产,靠着盘剥百姓吸百姓的血来维持统治。
中国两千年年来,真正的思想都是荀学乡愿。所谓的“乡愿”,就是说知识分子都是墙头草,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而荀子的思想,表现出儒表法里的特征,惟大盗利用乡愿,惟乡愿工媚大盗。因此,皇帝们利用乡愿来统治,乡愿们吹捧美化“大盗”,两者互相支持,一起鱼肉百姓。
黄宗羲
其实早在明朝时,中国的知识分子对此就有诸多反思。黄宗羲就批判法治、科举甚至宦官制度,他反对单一的科举取仕,并进一步批判君主不应该奴役百姓,大骂君主以天下之利尽归自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使天下人民为人君囊中之私物,黄宗羲甚至反思了忠孝和君父思想,认为把皇帝看得比自己爸妈还亲的逻辑是对人性的摧残。
晚清百姓生活照
晚清时期,闭关锁国多年的大清帝国其实早已被其他国家远远甩在了身后,即使是表面粉饰的所谓“康乾盛世”,照样抵不过它已经烂到骨子里的事实。上层腐化堕落奢靡不堪,百姓深受压迫和剥削,为了能生存下去终日操劳奔波,生活困苦,常常毫无生气。适逢中国千年未有之变局,无论是上层的皇室勋贵,还是底层愚昧的百姓,一切都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了。
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原本有很多方法可以不死。日本使馆曾派人联系他,承诺提供保护,但谭嗣同断然拒绝,他说,“我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我的一切都来自我的人民,我的血愿意为人民而流。我死了,后来人才有机会。”一切安排妥当后,谭嗣同像最后坚守阵地的大将,在浏阳会馆等待被捕,狱中还写下一首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结语
谭嗣同用一己之死保全了变法的火种,以待换来亿万百姓的心声,用自己的头颅践行“杀身成仁”的仁学。表面上,谭嗣同死于帝党与后党之争,改革与守旧之争,实质上,谭嗣同是为社稷苍生而死,是被民权变法而死,是两千余年墨家狭义血脉最后的绝响,是华夏社会迈向现代文明的千古绝唱。正如电影《一刀倾城》中的台词所言:从来忧国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路虽难走,但只要志同道合,哪怕它满路风霜,总有艳阳高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