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0107190)(京ICP040090)
首届世界古典学大会11月在北京成功举办,为中国、希腊两国和世界各国搭建了文明交流互鉴的新平台。“中国古典学”与“西方古典学”的交相辉映,也让“古典学”概念的丰富内涵被充分激活,彰显了古典文明对于我们今天生活的奠基性意义,必将极大地促进文明间的相互理解,为人类文明发展进步注入强劲的思想动能。
Ⅰ
“古典学”(classics,classicalstudies)在国际学界通常指专门研究古希腊罗马典籍和文明的学科。学界一般认为,现代古典学的源头可以追溯到14世纪意大利人文主义者对于古希腊罗马文学、艺术、科学、医学和相应典籍的重新发现、整理与阐释。此后几个世纪,法国、英国、荷兰等国学者开始采用一些现代批判方法研究古典文献,这为古典学在德国的成熟与繁荣打下了基础。18世纪后期,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沃尔夫尝试对古典语文学进行系统化重塑,创立了现代学科意义上的古典学。19世纪以降,对于古希腊文学、艺术的巨大兴趣和实证主义研究方式的结合,让古典学逐渐成了以古典语文学为基础,横跨古代历史学、古典考古学、文学、艺术学、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法学等的综合学科。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西方的古典学已经高度成熟,在学科范式、研究方法、教学体系、文献积累等方面都形成了一套较为稳定的传统。但自20世纪中后期以来,在各种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冲击下,传统的西方古典学也面临着种种亟待回应的挑战和危机。
中国古典学的概念,是在文明交流互鉴的全球文明视野下提出的。一方面,中国古典学与西方古典学有相互呼应之处。中国古典学是在现代学术体系下出现的学科概念,很多现代的研究方法、学术成果、问题意识都在此得到应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西学构成了中国古典学必然要与之对话、互动的一个潜在“他者”。另一方面,中国两千余年来自本自根的经史传统,注定不可能被简单粗暴地直接砌入19世纪中叶以来发端于欧洲的学术分科体系。作为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中国古典学是中华文明立足于自身的文化主体性,以现代形态自我赓续、自我发扬的成果。如刘小枫先生所言,中国古典学概念的提出,是为了让古代经典蕴含的深刻哲理和文化价值发挥现代作用,培养“于古今沿革中外得失皆了然于胸中”的文明担纲者。对中国古典学和西方古典学、中国古典学和西方汉学以及传统“国学”等概念作出区分,也并不是为了限制“古典学”概念的边界,而恰恰是希望通过深入的探讨,让古典学获得熔铸古今、会通中西的学术视野和理论空间,并为增进文明间的相互理解提供新的学科支撑。
Ⅱ
Ⅲ
中国古典学概念的提出,让一种“大古典学”的理念得到了更加彻底的彰显。这种古典学理念从根本上超越了以某种特殊文明为中心的封闭视野,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历史与时代的高度,让各个古典文明的“群星闪耀”“交相辉映”成为可能,同时也为古典文明与现代文明的相互镜鉴与融合提供了空间。
第一,中国古典学的概念摆脱了以西方理解范式作为唯一文明解释框架的刻板观念。从目前英语学界通行的“classics”“classicalstudies”或者古典学在德国学界的名称“klassischeAltertumswissenschaft”来看,古典学的含义就是对于古代经典的研究。这一含义自然也适用于中国、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等文明古国。而对于像古代中国这样有着丰富经典体系和悠久经典注疏传统的文明而言,以西方理解自身的方式来理解中国文明,极容易错失其中最为高明与精微之处。同理,当我们以西方进行自我理解的范式来框定希伯来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时,都会遭遇类似的问题。中国哲学界围绕“以西释中”“反向格义”展开的争论正是为了让古代经典“如其所是”地向我们呈现。中国古典学概念的提出,也蕴含了从中华文明自身的文化主体性出发的基本立场。
第二,中国古典学概念立足于古今中西文明碰撞交融的宏大视野。西方古典学在文献考证诠解、义理发挥、史实还原等方面一直有着内部张力。这一张力在人文主义理想和实证主义、历史主义的冲突方面有着突出体现。无论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维拉莫维兹和尼采的论战,还是莱因哈特对于耶格尔《教化》一书的犀利评价,都是上述问题的很好例证。这背后其实是追求心性涵养、灵魂和谐和美、善等价值理想的古典文明,与被进步主义、历史主义、相对主义、后现代主义贯穿的现代文明之间旷日持久的争执。而当我们思考“中华文明向何处去”的根本问题时,虽然所处的历史脉络和文化背景与西方的古今之争完全不同,但同样涉及如何辨识中国古代文明与由西方启蒙运动发端的现代世界之性质差异,如何继承与安放中国古典文明遗产,如何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实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等一系列问题。我们今天对古代文明的理解,显然无法摆脱现代文明的基本视域;而要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也不能回避西方文明无处不在的影响。古今中西问题是我们必然要面对的基本生存处境,它只有在对文明源头的追问中才能得到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