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着大雨的冬夜,麻省理工学院辛格尔顿会堂,埃里克·兰德教授正待开讲《生物学导论:生命的奥妙》,报名该课的98名学生全部出席,早早就座。
学生如此捧场,一方面因为兰德教授名头响亮——作为人类基因组研究领头人,兰德是生物学领域“偶像级”学者;另一方面,这次授课非比寻常,校方希望学生全部到场。
一群带着耳机的技术人员环绕课堂,三台摄像机对着讲台,专业灯光把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导播用手势指示“开始”,兰德一边讲课一边注视面前一台提词机,屏幕上显示一个认真听讲的表情丰富的人脸。这是为了让兰德与他看不见的远程学生“互动”更自然,真正在场的一班学生反而“沦为”现场观众。
这是麻省理工和哈佛大学合作创立的非营利教育机构edX在录制“大众开放在线课程”(简称MOOC)。只要连上互联网,全世界任何人都能免费听兰德亲授这门课。
类似情景在美国高等学府越来越频繁出现,有些大学干脆推出课堂与网络混合教学模式。
有些人担心,随着在线教学日益普及,大学的存在意义将被削弱,既然可以在网上免费听名教授上课,又何必要花一年几万美元学费挤进名校呢?哈佛商学院教授克莱顿·克里斯滕森甚至预测:最快只需15年,美国大学有一半得破产。
教师平易近人
对上网听课的人而言,另一个便利是可以下载视频随时随地上课,没看明白还可以再看一遍。
“欢迎大家回来听第二周课程。我们讲完了原子和结合物,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很有范儿的蛋白质。”视频中的兰德穿着衬衫,仿佛在和电脑前的你亲切交谈。平易近人是MOOC最受欢迎的特质,虽然顶着麻省理工和兰德的名头,但《生物学导论》并不高深莫测,兰德还在视频中敦促中学教师让学生们来听课。
在马萨诸塞湾社区学院,学生肖恩特·科什西安课余在杂货店打工,有时还接网页设计的活。他每周花12到14个小时学习社区学院与edX合作推出的计算机编程“混合”课程:观看MIT提供的MOOC视频,完成网上测验,之后到教室听本院教授梳理课程中的疑难点。
内容适应需求
网络教学对学生的好处显而易见,很多人也相信,网络教学能帮助解决当今高等教育发展的一个主要瓶颈:教学内容与职场需求脱节。
今年秋季,美国教育网站2U将推出由7所大学联手打造的内部网络教学系统“学期在线”,仅对这7所大学在校生开放,在线课程计入学分。
革新教学思维
大学教职人员喜忧参半:MOOC是一种新生力量,冲击甚至颠覆着大学教学传统,令他们必须重新审视以往的教学方式。
2012年7月,美国杜克大学宣布与在线教育网站Coursera合作,先期推出8门课程,开门第一课是《生物电定量研究》。授课者罗杰·巴尔过去20年内每学期在讲台上给20到30名学生讲授这门课,一夜之间,他新增了来自110个国家的7500名学生。尽管坚持修完整门课的只有300人左右,校方仍可借此考查学生表现:谁有天赋?谁有雄心?谁只是好奇?
杜克大学教导技术中心主任琳恩·奥布赖恩发现,在线教学引发了一场课堂教学思维改革,MOOC导师们不约而同都把课程缩短了,没有一门课持续14周。这引发了新问题:假如有学生只想学习课程的一部分,学校是否需要“量体裁衣”?
奥布赖恩说,一名学生入读杜克大学前已经在网上修完10门课,但目前大学无法把“网上学历”转成学分。今后这种学生会越来越多,他们可能更早进入研究阶段或攻读更高阶课程,这将再次导向这一问题:大学需不需要读4年?
对此,以奥布赖恩为代表的许多教育界人士相信,大学的意义不仅在于传播知识。
卫斯理公会大学校长迈克尔·罗斯认为,大学校园提供的人文环境是网络教学无法复制的。他所教授的哲学、文学和艺术概览课程2月上网,2.7万人的注册规模令他吃惊,因为整个卫斯理公会大学只有3100名在校生。他说:“我想找出差别何在,思考如何应对挑战。”
“MOOC”是“大众开放在线课程”(MassiveOpenOnlineCourse)的首字母缩写。
5年前,在线教学还是被美国高等教育界嗤之以鼻的“非主流”。2011年,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塞巴斯蒂安·特龙把他的人工智能课程拍成视频,上传至网络免费共享,吸引15万人收看。不久,斯坦福大学另一名教授安德鲁·吴也把自己的机器教学课程制作成网络视频,吸引10.5万人观看。从此,MOOC开始风靡美国高校。
加利福尼亚州正在考虑拟定法律,规定公立学府必须将获得批准的MOOC学时计入学分。
在全国范围内,美国教育委员会已推荐5门MOOC课程计入学分,这一举措可能引发大学课程的“上网”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