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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15
耶路撒冷—世界在这里拥挤不堪
告别特拉维夫，沿着高速公路前往耶路撒冷，汽车爬升在起伏的丘陵，道路很平坦，车辆不多，不少居住在耶路撒冷的人却在特拉维夫工作，看来犹太人相当钟情于他们的圣城。离开特拉维夫大约30分钟，路旁的树丛中间隔不断地出现了几十辆废弃的小型卡车，外表的漆完全脱落成为暗红色，没有车轮，全部趴窝在那里。这是中东战争的遗物，它时时提示着来往穿梭的国民，我猜测这条公路就是1948年7月被打开的通往耶路撒冷的走廊。天空云朵逐渐散开，午后的斜阳洒落，乳白色低矮的房屋懒懒散散的在道路两旁时近时远，绿色的田野分隔而不相连，看得出土地并不肥沃，这就是犹太民族魂牵梦绕的家园？那上帝应允之地，那流着蜂蜜和牛奶的地方在哪里？
耶路撒冷由三座小山组成，沟壑交错，建筑集中在山顶，这是犹太人置家的传统，他们不会选择半山腰。寒风中街上的人们素色包裹，络腮胡子黑色礼帽黑色大衣的男士开始多了起来，甚至男孩子也是上述打扮，女人则是黑色上衣及地长裙。如同特拉维夫，圣城极少见到大型商店。
新的一天坏消息传来，哈马斯获得了大胜，巴勒斯坦的政局必将发生逆转。然而无论怎样的巴勒斯坦，犹太民族都会平静的接受，他们已经习惯于夹缝中求生存。
Photoby叶子
耶路撒冷分为老城与新城，西部新城是犹太区，分布着许多文化教育机构，街道和建筑井然有序，与特拉维夫一样建筑采用乳白色的石材搭建，在阳光的照射下时而散发光亮。路旁汽车站等候车辆的男男女女，上年纪的人居多，他们的打扮与体形像极了俄罗斯和东欧人。实际上从十九世纪末，耶路撒冷建立犹太定居点以后，欧洲各国犹太人不断迁徙回归，二战前后更是一个高潮。来自工业文明高度发达国家的移民在以色列复国的城市化建设中，提供了许多欧洲国家的经验，但是他们极度保护本民族的文化特色，我在特拉维夫、海法、耶路撒冷看到的民居都是简洁的包豪斯建筑风格，看不到巴洛克的雕饰。这个始于放牧继而沦落建筑奴隶的民族，自从走出埃及后，不断实践着自己对建筑的创意，在后来的流浪奴役中继续发挥着工匠的传统。
公元前约1000年，犹太国父大卫王的儿子所罗门继承父业，耗时7载，动用20万人在耶路撒冷锡安山旁的摩里亚山上兴建了一座华丽的圣殿，用来作为朝拜上帝耶和华的地方，那里安放着存放十诫的约柜和诺亚方舟等圣物。所罗门圣殿简称第一圣殿，这里现称为圣殿山。公元前586年，巴比伦军队攻占耶路撒冷，第一圣殿被毁，以后的日子里犹太人两度重修圣殿，但又在罗马占领时期两次被毁坏殆尽。
沿着城墙可以看到大卫城塔，那是两千多年前由希律王所建造的城塔。现有的城墙为16世纪奥斯曼帝国所建，分别有约帕门、大马士革门、希律门、狮子门、金门、铛门、锡安门、新门等八座城门，地势较低的大马士革城门是老城的主要通道。
一路行驶前往橄榄山，远远看见山高处希伯莱大学的校区，这条道路两边居住着一些阿拉伯人，他们的建筑与犹太建筑有所分别，使用的材料不同，墙外涂涂抹抹一副闲散，让我想起了东非肯尼亚所见。
橄榄山上俯瞰耶路撒冷老城——历史在这里混乱不清
按照圣经记载，橄榄山是耶稣进入耶路撒冷之前逗留的地方也是被捕之地，从对着圣殿山一面的山坡直达圣殿遗址城墙，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墓地，依高向低处分别安置的是犹太教徒，基督教徒教徒，伊斯兰教徒。犹太教传说：上帝耶和华派来的弥赛亚将降落在橄榄山，因此犹太民族决意在这里安放亡灵以便得到拯救。就在犹太墓地其上有一个观景台，迎着耶路撒冷老城的城墙，可见遗址内清真寺、教堂、钟楼、古老与的现代建筑混杂不清，镀金的岩顶清真寺十分抢眼充满了的霸气，那是约旦国王于1994年倾资用24公斤纯金箔涂饰，相距不远处的灰色屋顶就是阿萨克清真寺，它是伊斯兰的第三大圣寺，宗教意义胜于岩顶清真寺。
望着前方高低起伏的城墙和那紧闭的金门，这就是耶和华的信徒们生死相望的所罗门圣殿遗址，而它们以一块块砖瓦存在着。自从沦为巴比伦囚徒，苦难就变换着方式与他们纠缠不清，最神圣的约柜、方舟无踪无影，犹太民族开始漂泊流落，不断被驱赶被屠戮。圣经旧约里曾经八百多次的呼唤——耶路撒冷、锡安，从那里我仿若看到犹太民族步步回头的不舍，我仿若听到无数男人的低声吟唱：
在幼发拉底河岸，让思想展翅飞翔，飞向那山脉溪谷，那里有甜蜜芬芳的空气，熟悉的家园永久的故乡。
向着彼岸的约旦问候，向着寺庙被毁的以色列人民，啊，我的祖国如此美丽和不幸，啊，回忆令人欢喜和悲痛。
高贵的预言家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在柳树下踌躇沉默，对着祖国我们无数次的歌唱，歌唱那过去的好时光。
我们痛饮杯中的苦酒，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耶和华赋予我们灵感和勇气，我们将为此忍受到永远
——选自1842年威尔地歌剧《那布果》之《希伯莱奴隶大合唱》
回来吧亚伯拉罕，请将我呈献，回来吧摩西，请领我们走回迦南，回来吧约书亚，请吹响你的号角，回来吧大卫所罗门，我们要乘着方舟找回那约柜，重建那辉煌的圣殿。我听到这样的心里的呼唤，千百年来这呼唤响彻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回响在天空直达宇宙。即使在最黑暗的中世纪欧洲，即使在最残暴的奥斯维辛集中营，怎样的血腥都无法泯灭他们对耶和华的笃信，无法泯灭他们对耶路撒冷的眷恋。
望着前方城墙内两个圆拱形的穹楼和那些尖顶的钟楼，这就是耶稣的信徒们先后8次远征追寻的圣迹，而它们零落的分布着十分模糊。那一次次长途跋涉，那一次次围城屠杀，那一次次沦陷摧毁……我仿若看到长矛盾牌十字徽章，在渴望赦免罪责的道路上，留下了更惨痛的悲剧，无数个沿着滴血的苦路走出的脚印，受难、复活、升天，这成为经久不衰的艺术题材与朝圣理由，我仿若听到伴随着马蹄声声的格里高利圣咏。
神阿！求你按你的慈爱怜侐我，
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
求你掩面不看我的罪，
涂抹我一切的罪孽。
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
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
——圣咏垂怜曲歌词
望着前方城墙内的金光闪闪的弓穹屋顶，这就是穆哈默德的信徒决不放弃的圣地，他们以高大的清真寺存在着，他们以金碧辉煌占据着人们的双眼，他们傲视着昔日的圣殿，从黎明到黄昏，从日出到月明。他们仿佛是这里的主人，无论春夏秋冬阴晴圆缺。我却在古兰经里找不到耶路撒冷的名字，我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为世人而创设的最古的清真寺，确实在麦加的那所吉祥的天房、全世界的向导……
你无论从哪里出去，都应当把你的脸转向禁寺，
这确是从你的主降示的真理，真主绝不忽视你的行为……
舍伊斯兰教而寻求别的宗教的人，他的宗教决不被接受，他在后世是亏折的……
在世时没有信道，临死时仍不信道的人，即使满地黄金赎罪，
也不被接受，这等人将受痛苦的刑法，他们绝没有任何援助者。”
——古兰经.仪姆兰的家属/黄牛章
这就是耶路撒冷老城，从大卫确立她作为首都，从所罗门为耶和华修建圣殿，它启程为犹太民族的宗教圣地，它与圣经相伴开始了环游地球的艰难历程。在这里，宗教裂变，聚集了能量，跨越了公元的界碑，辐射了世界几十亿人的心灵。
圣经新约——耶稣的圣迹
橄榄山遍布着耶稣的足迹，当他从加利利湖来到耶路撒冷后，白天在圣殿里讲道，为人治病，晚上出城经过橄榄山到附近伯大尼小镇的朋友家过夜。他对圣殿内犹太祭祀的霸行很是愤怒，他赶走了圣殿里的摊贩，掀翻圣殿内兑换钱币的桌子，他要按照圣经教导还圣殿为一个万民祷告的地方。因此那些高高在上的犹太教神职人员极为恼怒，耶稣宣扬的价值观威胁了那些祭司的利益。作为犹太人，作为犹太教义的信徒，耶稣致力于简化教义，并纠正那些假借宗教名义的不公正。
橄榄山分布着耶稣升天的教堂，七个洋葱头组成的俄国东正教的“抹大拉的马利亚教堂”，主泣教堂。
圣经记载耶稣在橄榄山曾向门徒预言耶路撒冷被毁灭的命运，并为此哭泣。而耶稣受难后的公元70年，犹太人的起义导致罗马人摧毁了耶路撒冷。1954年意大利建筑大师安东尼奥·巴鲁齐设计并建造了一座外观为泪珠形状的“主泣教堂”。透过教堂祭坛上的雕花窗户可以看到几个神父正装打扮，仿佛将要举行仪式。沿着山路快步下行来到著名的客西马尼园。
“客西马尼”希伯来语意为“压榨橄榄”，这个园地里的橄榄树是耶稣同时代生长，耶稣在这里完成了生命的最后历程。只见园内7、8棵古老的橄榄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得要两三人才能合抱，站立在这里面对着圣殿城墙，迎面正对着由大块的石砖堆砌的金门，那是两扇“仁慈之门”和“忏悔之门”。犹太人相信世界末日，弥赛亚来临，在犹太祭司带领下穿过金门进入耶路撒冷，开启一个和平安详的世界，并使他们复生。基督教认为，耶稣在复活节前的星期日正是从金门进入耶路撒冷的。穆斯林有自己的说法，他们相信世界的最后审判将在这里举行。穆斯林统治时期，16世纪苏莱曼重修耶路撒冷城，为了阻止弥赛亚入城，他下令将金门用石头垒堵，更有甚者提议，金门外用于穆斯林安葬，因为犹太教义规定，除了葬礼犹太祭司不允许在墓地行走。后来，阿拉伯人为了更牢固地封死金门，将其内侧改造为一个穆斯林的祈祷和学习《古兰经》的场所。
宗教，信与靠，死亡与复生，是希望是绝望。人类的爱与恨，生与死，如此势不两立。
圣经新约记载：耶稣用完了“最后的晚餐”后，他预感到自己受难的时刻临近了，便来到客西马尼园祈祷。他极其悲痛汗如血珠滴在地上，在对上帝做了三次祷告后，逐渐恢复了勇气和自信，决心坚定而坦然地接受未来的苦难。这时，犹大带着祭司长等人前来捉拿耶稣，犹大按照约定的暗号：与谁亲吻（当时犹太人见面的礼节）谁就是耶稣。当他走到耶稣跟前叫了一声“老师！”并上前亲吻后，耶稣说：“朋友，你要做的事就做吧！”随后他被捕。
公元4世纪，人们在客西马尼园建了一个圣坛，12世纪十字军们对它进行扩建，后圣坛被穆斯林征服者破坏。现客西马尼教堂也叫万国教堂，他是于1919至1924年在16个国家的捐助下，由意大利建筑师安东尼奥·巴鲁齐在原来建筑的遗址上修建的。教堂顶部由16个起伏的拱形圆顶组成，每个拱顶代表捐资建造教堂的一个国家。
从客西马尼园走入万国教堂，那里是深蓝色的墙壁和天花板。祭坛前面的地板上，一圈荆棘王冠状的钢制围栏簇拥着“痛苦之石”，据说耶稣就是跪在这块石上祷告的。祭坛上的马赛克按照圣经故事分别刻画“痛苦中的耶稣”，侧殿的“犹大之吻”和“基督的被捕”。棕色和紫色的彩色玻璃使得教堂的光线变得昏暗，营造了一种忧郁的气氛，因此这个教堂又称为“苦闷教堂”。我在幽暗的大堂观察，信徒们或痛苦地低头沉思，或手捧圣经仰望圣主。一个牧师在神坛后的长廊张望堂内动向，就在我拍摄几个镜头以后，他已翩然端坐在十几米外的墙边长椅，昏暗的光亮中依然可见他那清瘦慈善的面容，我在三米开外用手势向他询问是否可以合影，他用手轻轻地拍打着身旁的空位，示意我一起坐下，然后轻拥我的肩膀，温柔而温暖，如同上帝的宠爱。由于光线太暗，回放时方才发现拍照失败，十分歉意地我再次回到他的身边询问是否可以重新拍照，他微笑着点点头，依然轻轻环抱着我的肩，优雅而得体，此时我似乎明白小说《荆棘鸟》里梅吉看着拉尔夫的感动，终于理解了神父如何构筑着人们与上帝的桥梁。
客西马尼园不远处就是那俄国东正教的“抹大拉的马利亚教堂”。走进教堂花园的入口处，高大的树木枝叶相连，林荫小道上分布着十字架、石刻和画像，仰头望见蓝天下那几个金碧辉煌的建筑装饰。俄罗斯教堂的葱头圆顶数量均出自圣经故事，传说抹大拉的马利亚是个被耶稣赦免的妇人，她曾被７个鬼附身，耶稣驱鬼救了她，从此她怀着感激之情一直追随耶稣。耶稣受难时，她守在十字架旁，并协助埋葬了耶稣。为此，耶稣复活后第一个向她显现，使她得到了最高的奖赏。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于1885年为纪念母亲玛丽亚·亚历山大德洛娃修建了这座教堂。沙皇的妹妹伊丽莎白·费奥多罗夫娜在1917年十月革命被刺杀后，1921年遗体被偷运出俄国，葬于该教堂的地窟。
拾级而上来到教堂，只见门口一个嬷嬷端坐在管风琴前看着乐谱，屋顶和墙壁悬挂着许多19世纪著名俄国艺术家关于圣经故事的油画和优美的圣像，迎面巨幅的画像是希律王审讯耶稣，画像下端低矮的大门紧闭着，圣女的小部分遗骨和用过的十字架项链摆放在两侧。教堂外一个修女走来，她弓着腰，黑色的长袍将她的脸半遮掩，看到我们的镜头垂下头努力地疾步走过，看着她的背影和蹒跚的脚步，我感叹宗教的力量。
客西马尼园里发生的故事几个世纪以来都是艺术家创作的题材，贝多芬曾创作过清唱剧《橄榄山上的基督》，霍夫曼画过“耶稣在橄榄山上”，那些都是感人至深的佳作。
花絮友述：两千年过去，如今的橄榄山基本都是阿拉伯人，大多是穆斯林，也有阿拉伯基督徒，两万居民中只有两户犹太人，他们房子相邻，一面大卫星旗高高飘扬。身处极端不友好的邻居中，安全就由政府全权维护，两家民居的空场地24小时全天候警车驻守，他们属于特种部队。警车玻璃装有铁丝网用以防止石头飞块，2016年曾经发生阿拉伯人驾车冲撞警车，因此现在布置了立体大水泥堆，警车二十分钟轮换，看着就像巡逻。当地人说山上的那面大卫星旗尺寸是耶路撒冷之最，象征着中指竖立。
（部分资料引自：《犹太人之迷》《失落的文明——耶路撒冷》《十字军东征》《圣经》《古兰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