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世界早就具备了革命激进主义的条件。几乎每个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国家,都有一个由警察力量支撑的威权政府。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这些国家的统治精英不断从西方帝国主义那里获得枪支和金钱,以帮助他们维持统治,激进的反西方情绪一直在高涨。社会虽在发展,贫富差距却因此不断扩大。这种差距不仅体现在财富上,还反映在西化的精英阶层和他们统治的大众之间的文化鸿沟上。
冷战期间,一些穆斯林不满者拥护共产主义,仅仅是因为如此作为可以得到强大苏联的资助。马克思主义从来没在伊斯兰世界真正扎根。东欧剧变之后,苏联再也无法提供金钱和军备,于是,伊斯兰革命者转向根植于伊斯兰土壤的斗争哲学,这就是伊斯兰主义。阿富汗成了伊斯兰主义的纽带,因为它的反苏独立战争吸引了阿拉伯世界成千上万的激进分子。这一代“圣战”老兵,就是“阿拉伯裔阿富汗人”。奥萨马·本·拉登就是这样一位思想极端的阿拉伯青年。
本·拉登的父亲原籍也门,是一位富商。本·拉登有50多个兄弟姐妹,他排行第十七。20世纪80年代中期,他加入了成千上万涌向阿富汗的阿拉伯空想家的行列。在那里,他用财富支持“圣战”,这让他很快就结交了不少当地朋友。他还多次奔赴前线参加战斗,大家对他自然又多了几分敬意。后来,本·拉登在白沙瓦为在这里的阿拉伯激进分子设立了招待所,他们可以从这里冲向战场,回来后洗个澡,美餐一顿。这个地方就是本·拉登打造的一处“基地”。1988年,随着阿富汗战事结束和阿拉伯裔阿富汗人的回国,“基地”组织成了他新成立组织的名称,该组织致力于为阿拉伯激进势力提供支持,帮助他们推翻各自国家的政权。
本·拉登来到苏丹,继续公开抨击沙特王室。最终,沙特政府剥夺了他的公民身份。那时,他正忙于建立“基地”组织,研究恐怖主义的政治可能性,即利用其组织的弱点(人数、资源和地盘的匮乏),通过让个人破坏者和自杀式袭击者偷偷进入“敌国”领土,对平民进行屠杀。1995年11月,他的阴谋第一次付诸实践。几名“基地”成员潜入沙特首都利雅得的一处美国人社区实施恐怖袭击,爆炸导致十几名美国工程师及助理死亡。
事后,美国中情局很快就认定本·拉登乃是罪魁祸首。美国政府向苏丹政府施压,迫使其交出本·拉登。苏丹政府只能要求本·拉登离境。1996年,本·拉登回到阿富汗。
反苏战争期间,本·拉登结识了几位三军情报局的重要人物。回到阿富汗,他和他们的关系再次亲近起来。那个时候,塔利班武装正在阿富汗各地扩张,本·拉登支持的300万美元,帮助他们收买了喀布尔以南的军阀,这使本·拉登成了塔利班最喜欢的阿拉伯裔阿富汗人之一。五个月后,塔利班占领喀布尔,本·拉登深感振奋,因为塔利班拥护他信奉的一切,他宣称塔利班统治下的阿富汗是世界上唯一真正的穆斯林政权。
塔利班的盟友在贾拉拉巴德市附近,一个叫托拉博拉的地方,为本·拉登提供了一个遍布灌溉渠道的地盘。为了改造这里,本·拉登很是破费了一番。他将这里的洞穴改造成一个地下军事基地。塔利班领导人毛拉·奥马尔喜欢本·拉登的所作所为,在靠近边境城市霍斯特南部的边境地区给了他更多土地,后者在此建立了一系列武装训练营,全球各地的宗教极端分子可以在这里学习美国海豹突击队与陆军游骑兵的特种作战技能。
塔利班还向本·拉登提供了一处位于坎大哈郊区的大院,一座塔尔纳克农庄,这里成了“基地”组织的总部所在。本·拉登的妻子儿女也来到阿富汗与他一起生活。他和他的同伙正是在这里策划了那些震惊全球的恐怖试验。
那时,美国总统克林顿因为几桩政治丑闻而有些自顾不暇。8月17日,克林顿出现在电视上,承认自己的性犯罪行为。之后,他从电视台直接奔赴会场,与情报专家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克林顿下令在8月20日,向霍斯特附近的恐怖分子训练营发射60枚“战斧”巡航导弹,并向据称正在制造化学武器的一家苏丹化工厂发射了十几枚巡航导弹。
那次行动一共耗资5500万美元,不过,没有一名“基地”组织的重要人物因此丧生。至于苏丹的化工厂,“基地”组织的宣传人员声称那是一家生产阿司匹林的工厂。这一说法仍有争议,但在当时,观念占据了主导权,塔利班打赢了这场战争。
美国政府决定改变策略,要求塔利班逮捕本·拉登,并将本·拉登移送美国受审。美国的这种试探只会刺激塔利班的自负感,他们欣喜若狂地拒绝了。而后,美国政府又转向巴基斯坦寻求帮助。
事实上,巴基斯坦政府已不再能够帮助美国。因为这个时候的塔利班,已经不再受制于巴基斯坦。当巴基斯坦决定扶持塔利班的时候,是想在阿富汗建立一个政权,控制阿富汗的外交。他们不曾想到,塔利班对本国心怀不满的穆斯林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而且,塔利班不仅是宗教激进分子,他们还是普什图沙文主义者。巴基斯坦境内的普什图人有数百万,他们和巴基斯坦政府的关系向来是有争议的。他们没有预料到这些作风强硬、久经战斗考验、激进的普什图沙文主义者,有能力与巴基斯坦社会中强大的、潜在的叛逆分子建立紧密的联系。
当年,巴基斯坦将塔利班送到了阿富汗。如今,塔利班主义从边境渗透回来,扰乱了巴基斯坦社会。到1999年,巴基斯坦军方和情报机构已经意识到他们制造了一个怪物,但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