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4年的尾声即将到来之际,竟有人仓皇逃离。
而这场逃离的背景,是国内健身业巨头——威尔仕健身,正在全国范围内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撤退。
那些在不久前慷慨解囊,缴纳了高达数十万会员费的顾客,当他们满怀期待地背着健身包,准备踏入那片挥洒汗水的圣地时,迎来的却是人去楼空、铁门紧锁的凄凉景象。上海、北京、杭州、成都、广州……这些曾经见证了威尔仕辉煌岁月的城市,如今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威尔仕”,得到的回复却是冰冷的“暂停营业”。
作为昔日国内连锁健身机构的佼佼者,威尔仕的门店数量一度飙升至180余家,风光无限。
然而,近年来,健身房行业破产关店的新闻屡见不鲜,但威尔仕的退场,却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令人唏嘘不已。上海的一些律师纷纷在微博上发声,透露浦东法院已将威尔仕的涉诉案件单独处理,设立了“独立立案室”,这一举动无疑给威尔仕的困境雪上加霜。
如今的威尔仕,俨然成了《1818黄金眼》节目的常客,甚至有网友愤怒地指出:“威尔仕的套路,简直堪比缅北诈骗!”一家曾经风光无限的顶级健身房,何以与诈骗扯上关系?
上海滩健身一哥,
跻身LV亲兄弟
在上海这片繁华之地,威尔仕曾被誉为健身界的“一哥”,与LV等国际品牌相提并论,备受推崇。在其辉煌时期,威尔仕是无数上海精致型男心中的“白月光”,游泳池、八角笼拳台、高端的健身设备,每一样都彰显着尊贵与奢华。就连一张小小的年卡,也被划分出了“三六九等”:单店卡、五店通卡、钻石卡,直至顶级的宇宙卡,每一种都代表着不同的身份与地位。
从严格意义上讲,威尔仕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划时代的产物。它的创始人王文伟,并非资本圈的大佬,也非创业天才,而是出身于上海举重队,曾荣获全国举重冠军和全国健美锦标赛冠军的荣耀。
1996年退役后,他凭借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在上海开设了第一家完全仿照香港的现代化健身房——威尔仕。在此之前,中国几乎没有成规模的大型连锁健身房,而威尔仕的出现,无疑填补了这一空白。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如何让一家健身房立足并发展壮大?王文伟绞尽脑汁,最终将威尔仕定位为专为精英阶层打造的高端健身房。为了营造这种“高端精英感”,他采取了两个策略:一是选址要高调,二是装修要豪华。
位于上海北外滩来福士顶楼的威尔仕,租下了整整1500平方米的大空间,层高通透,视野开阔,跑步区、力量区、瑜伽区和私教馆一应俱全,刚开业两个月,就迅速成为了社交网络上的网红健身地。
此后,无论是上海中心、陆家嘴金融中心,还是北京的东方新天地,只要是中国大都市的地标性建筑,都能看到威尔仕的身影。
除了直营门店,威尔仕还开辟了一条高端扩张的新路径——与地产商“抱团取暖”。在一些高端小区或商业楼盘,威尔仕与地产开发商合作经营健身会所,享受三年零租金的待遇,只需提供管理人员和设备费用,最后与开发商共享收益。这种方式不仅让威尔仕轻松拿到了高端小区的客源,还大大降低了租金成本。
然而,好景不长,2016年,国内体育品牌贵人鸟盯上了威尔仕,公开宣布要斥资27亿元收购威康健身100%的股权。然而,一年之后,贵人鸟发布公告称交易终止,这场价值27亿元的收购案就此告吹。
业内人士纷纷推测,威尔仕健身俱乐部因年卡预售导致的高负债率,或许是交易流产的真正原因。此时的王文伟也意识到了危机四伏,开始紧急洽谈收购方。最终,LVMH集团旗下的基金愿意伸出援手,威尔仕成功上岸,抱上了“贵族大腿”。
在2018年,威尔仕的发展达到了巅峰,一口气在全国开设了150家健身馆,旗下员工数量超过了8000人。
王文伟曾这样阐述他对健身房行业的理解:“一定要赚有钱人的钱,穷人的钱赚不到。卖1000元一年的服务,那种民工健身房,越做越累。我们必须要做高端,才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
最“离奇”套路:
用完这些健身卡,先得活到100岁!
然而,威尔仕的“离奇”套路远不止于此。在众多健身房中,威尔仕与会员的办卡年限之久、绑定之深,几乎无人能及。
10年、15年并不是最长的,更有甚者,在2022年8月至12月期间,一位30多岁的小伙在上海的4家威尔仕健身门店办理了多张健身会籍卡,签下了7份合同,花费了整整16万元,累计购买会籍年限高达63年。加上他最初办理的一张5年卡,意味着他至少要在威尔仕健身至100岁,才能用完这些健身卡。
这并不是个例,在威尔仕的上海、北京、重庆等多家门店,大量会员都持有多份长期合同,有的会员一张卡的使用期限甚至直接延续到了2050年甚至2082年以后。有人愿意为梦想窒息,就有人愿意为健身至死。
这些会员并非愚蠢,那么,到底是什么话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花费巨额资金办卡呢?答案令人咋舌:威尔仕的销售人员为了多卖卡,竟然将会员卡包装成了“理财卡”。他们声称,只要提前办卡,就能等到健身卡升值涨价,到时候一转让还能赚差价。
然而,办卡的套路或许还能识别,但退卡的套路却更加防不胜防。
新民晚报曾报道过一个奇葩案例:一对老夫妻在威尔仕花费了2万元办理了一张10年卡,但当他们发现关店的征兆时,果断决定要退卡。这时,威尔仕又祭出了一个新的套路:搭售模式。他们告诉老夫妻,只要再买一张价值21888元的3年至尊卡,就可以享受退卡的优惠。
这种种套路,无疑让威尔仕的口碑一落千丈,也让那些曾经对它寄予厚望的会员们寒了心。将十年的单人健身卡转化为家庭卡,本以为能迅速获得退款,还免去了手续费,然而这对夫妇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不仅未得一毫退款,反而又损失了两万元。威尔仕健身的办卡策略,简直比其主业“健身”更加错综复杂,令人叹为观止。
刀哥也曾亲临北京威尔仕,试图揭开其神秘面纱,结果却经历了一场令人震撼的教育。
短短十分钟内,专业的销售人员便如魔术师般,变出了无数种办卡方案:店面升级,老卡可花费三万升级,一年后全额返还;资金不足?花呗、信用卡任你选;办卡首选宇宙卡,因为投资于健身,无疑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然而,在这层层叠叠、精心设计的办卡陷阱之下,威尔仕那曾经高端大气的口碑,早已被消磨得无影无踪。
溃败的卖卡巨头们,
藏着对老客户的“傲慢”背刺
这些卖卡巨头,在对待老客户时,竟显露出一种令人不齿的傲慢与背叛。
今年的健身行业,呈现出了一幅极具讽刺意味的画面。一方面,健身人群的数量如同破竹之势,节节攀升,整个健身行业的市场规模,预计在2024年将突破万亿大关。
北京马拉松,13万人争抢3万个参赛名额;上海马拉松的中签率,更是低至百分之十三,比考研上岸的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马拉松,这一曾经平民化的运动,如今已一跃成为中产阶层的挚爱。
然而,另一方面,商业健身房的撤退与衰败却屡见不鲜。据多家机构联合发布的《2023中国健身行业数据报告》显示,2023年全国商业健身房(包括俱乐部和工作室)倒闭的总数高达8057家。一边是健身人群的热情如火,一边是高端健身房的频频爆雷,这种极具戏剧性的场面,仿佛一部永不落幕的连续剧。
在面对自己的失败时,威尔仕在公告中是这样总结的:消费降级、竞争激烈、同行倒闭引发的恐慌……
这些理由或许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威尔仕,但绝非其最致命的危机。在高负债的扩张模式下,连健身房的教练们也被迫背上了销售的KPI,业绩至上成为了他们的唯一追求。
一旦销售压力过重,用户体验自然大打折扣。甚至在如今威尔仕关店合并的解决方案中,也完全看不到全额退卡退款的希望。要么升级会员,要么简单粗暴地转到其他门店,即便是曾经尊贵的宇宙卡会员,也再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当一家健身房为了生存,不惜成为专业的“卖卡大师”;当健身卡被包装成理财产品;当一次次面对顶级健身房的突然变脸……
那些曾经视高端健身房为身份象征的中产用户,如今却成为了维权最激烈的一群人。而除了这些消费者,还有被威尔仕拖欠物业费、场地费的地产商和物业方,他们也在苦苦等待着欠款的追回。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这句话仿佛是对上一个时代的最后告别,也是对健身行业现状的一种讽刺与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