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关于解剖学艺术和科学的展览中,每个人都躺在一个小木棺材里。那么,这些小小的尸体在做什么毕竟,它们都是未经雕琢的人工制品,没有任何医疗精度可言。展览中,一些展品展现的是解剖学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事件之一,是为了纪念威廉·伯克(WilliamBurke)和威廉·黑尔(WilliamHare)刀下的遇难者而制作并埋在爱丁堡郊外的物件。
伯克和黑尔是科学创造出来的怪物。他们在短短几个月内杀害了16名贫穷、被边缘化的人,为该市竞争激烈的解剖学老师提供了尸体。
达尔文那沉闷的讲师叫门罗·特图斯(MonroTertius),后者从他父亲和祖父那里继承了大学解剖学家的职位。在当时,一些独立医生开办了各自的、更时髦的解剖学课程。其中就包括才华横溢的医生罗伯特·诺克斯(RobertKnox),该人物也出现在了此次展览中。在先锋摄影师大卫·奥克泰维斯·希尔(DavidOctaviusHill)和罗伯特·亚当森(RobertAdamson)拍摄的肖像中,罗伯特·诺克斯举起右臂,怒目而视,举手投足的姿态让人感觉他能令死人复活。
爱丁堡的盗尸者就是如此做的(令死人复活)。一个被称为“万无一失(mortsafe)”的巨大铁盒子里锁着一副棺材,展示了这座城市的复活主义者激发的恐怖。展厅里还有一个用来守卫墓地的瞭望塔模型,关于这一形象,你可以在爱丁堡卡尔顿山(CaltonHill)找到幸存的参照物。
现在,伯克站在一个玻璃柜里,而他的骨骼无疑也是当下最奇异的艺术品之一。当你知道正在研究谁的骨骼时,解剖学就变得个性化了。作为惩罚的一部分,伯克就这样被保存了下来。一个为科学而杀人的人,最终自己成为了科学标本,这被认为是合适的(如果你能遵循这个逻辑的话)。
不单单是伯克的尸骨让这一展览成为恐怖秀,展览中还有用伯克和黑尔在监狱里的脸制作的面具,以及伯克死亡时的面具,在上方,它们以一种幽灵般的方式被照亮了,白色的五官看起来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睁开双眼。
伯恩哈德·西格弗里德·阿尔比努斯(BernhardSiegfriedAlbinus),关于人体骨骼和肌肉表的插图,1747年
解剖学似乎是一门永远无法消除恐惧的科学。威廉·荷加斯(WilliamHogarth)的作品《残忍的奖赏(TheRewardofCruelty)》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这一作品讽刺了1751年的一项议会法案,该法案规定被绞死的人死后会被解剖。与此同时,穷人则认为这种内脏解剖是非常可怕的,而这一法案有助于防止犯罪。荷加斯展示了一只狗在吃死者的内脏,眼神呆滞的医生们看着一名外科医生将一只手伸进死者的胸膛,而另一位医生则挖出了一只眼睛。
在展厅中,你可以看到荷加斯是如何模仿解剖插图本身的。他的版画模仿了安德烈亚斯·维萨里(AndreasVesalius)的第一本解剖学书籍《人体结构》的卷首。该书卷首描绘了1543年的一个拥挤的解剖室里,这位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科学家对着他亲自解剖的尸体进行演讲。
这幅插图可能是出自提香的学生简·范·卡尔卡(JanvanCalcar)之手,它也是这次展览的真正线索。诺克斯、伯克和海尔的罪行并非是孤立的。解剖学是一门服务于人类科学的缩影。但根据这次展览的呈现,它也揭示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等级制度。
解剖女性尸体的蜡像更让人觉得解剖绝不是一种中立的社会活动。这也使得这门科学令人恐惧。对穷人来说,解剖学家的刀只是对社会秩序的又一次确认。艾伦·拉姆齐(AllanRamsay)在1750年为爱丁堡大学解剖学的创始人亚历山大·门罗·普里默斯(AlexanderMonroPrimus)画了一幅肖像画。画中的门罗是半身像,穿着优雅的衣服,戴着白色假发,面对着我们,高贵而杰出。他是启蒙运动的代表。但在这幅令人不安的作品中,你会有一种吉基尔博士(DrJekyll)成为了海德先生的感觉。(在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小说《化身博士》中,绅士吉基尔博士(DrJekyll)为了探索人性的善恶,发明了一种药物,服用后分裂出邪恶的海德先生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