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盈盈处——古代送别图的诗意期待

在旅顺博物馆“胸中元自有丘壑——中国古代山水画展”中，有五件作品属于山水画中的送别题材。

有出行就有离别。在古代，由于社会动荡、交通不便，离家远行常常有巨大的风险，“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因此古人对送别极为珍重。为了纪念离别，古人写了无数的送别诗，如“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等，饱含了深厚的友情和对即将远行的人的祝福。相比于送别诗，以山水作为背景的送别图虽然出现较晚，但在送别时更有意义，在以图画描写送别场景之外，还可以用送别诗作为题跋文字，为友情作注脚。

沈阳故宫博物院藏品

明佚名秋江送别图

来自沈阳故宫博物院的《秋江送别图》为我们呈现了一幅江岸送别的经典图式。此图为绢本墨笔，纵26厘米，横174厘米。岸边柳丝飘拂，友人伫立江边，拱手揖别。童仆收拾箱笼酒具和伞盖。一行鸿雁远在天际，昭示了季节，更增添了离别的愁绪。征人在船，回首遥望，依依惜别。图中画山石树木，用笔粗犷豪放，表现出明代浙派绘画的特点。

早在汉代，人们送客至灞桥，常折柳相赠，示挽留之意。从此留下折柳送别的传统。在送别图中，柳树也成为典型的元素。饯行，最初是古人祭路神的一种仪式，《诗经》中有“韩侯出祖（通阻），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后来演变为准备酒食为亲友送行的仪式，以表示祝福和惜别。图中童仆收拾箱笼酒具和伞盖，暗示了刚刚结束的为友人送别的饯行仪式。

旅顺博物馆藏品

清张洽浣花吏隐图

张洽

张洽（1718-？），字玉川，号圆光道士、青箬古渔，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善画山水，得张宗苍法，属于以王原祁为代表的娄东画派，具有干笔皴擦，淡墨渴染的苍郁之趣。

此图为纸本设色，纵31.5厘米，横97.5厘米。图中表现蜀山高峻，栈道险绝，岸柳汀花，一片明媚春光。画面左上方作者自题：“浣花吏隐图。戊寅春正月写于绿云书屋，青箬古渔张洽。”钤“张、玉川”（白文连珠方印）、白云渡口渔郎（朱文圆印）。

梁同书题跋

据尾纸梁同书、谢墉等人题跋，可知此图是张洽为嘉善监生王启焜赴任四川所作的送别图。栈道和关城是行旅图中常见的景物。画家用连绵的栈道表现蜀道之难。传统送别图有江岸折柳、举杯送行等程式，到后来逐渐隐去送别程式，回归到山水画“怡悦情性”的自然审美功能，全靠题跋彰显出图画的送别功能。此图中画家描绘臆想中的蜀中平坦宁静的风光，对旅人前途表达美好的祝愿。

隐逸是诗歌和绘画中常见的题材，如江上的钓徒、渔父，山斋中读书的学子，岩下弹琴听阮的闲人，都可以视为隐士。张洽的《浣花吏隐图》中，浣花是以成都浣花溪指代四川。吏隐指隐于官吏，而非常见于图画中的山野隐士。吏隐是文人士大夫阶层在出处选择时看似矛盾而更加务实的一种选择，其理念可以用白居易的《中隐》诗中的“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来解释。从我们今天的观念来看，吏隐也许是古代文人阶层在黑暗现实挤压之下的最后一分倔强，吏隐图为文人营造出一片宁静、祥和、美好的精神家园。

行旅与送别是我国古代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不但生发出优美的诗歌，也催生出诗意的图画。行旅中的人固然因道阻且长而迷茫，又因游历祖国壮美的山川而神驰。临别赠行的友人，除了折柳、劝酒，还要用诗歌和图画送上一份祝福，使即将出发的游子增添信心，对未来萌发一份美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