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布迪厄(PierreBourdieu,1930.8.1-2002.1.23),法国著名社会学家。英国《卫报》评价他为“许多人心目中的当代知名学者”,一位可与福柯、巴特、拉岗等比肩的思想家。国际社会学协会评价他的著作《区隔:品味判断的社会批判》为20世纪最重要的十部社会学著作之一。布迪厄并不是一个出世的学者。承左拉和萨特的衣钵,他积极投身社会活动,招来不少争议。[图源:bussiness.sohu.com]
■□■□■
各种制度化了的教育系统(SE)的结构和运行特点来自如下事实:它必须通过制度特有的手段,生产并再生产制度性条件。无论对实施它的灌输功能来说,还是对完成它再生产一种文化专断的功能来说,这些条件的存在和持续(机构的自我再生产)都是必要的。它不是这一文化专断的生产者(文化再生产),该文化专断的再生产有助于集团或阶级之间关系的再生产(社会再生产)。
1.1.既然应当生产出制度性条件,使可以互换的人不间断地、即每天在一个尽可能广泛的地理范围内从事一种再生产它有权再生产的文化专断的学校工作,教育系统就试图向为完成灌输而被招聘和培养的人们提供一些制度性条件。这些条件能同时使他们不必开展混杂的和异端的学校工作并防止他们开展这些工作,即不用明令禁止,便能最好地排除与它再生产合法对象的智力和道德统一化这一功能所不相容的各种实践。
评注在中世纪,autor与lector都有教师的含义。但前者是“超出寻常地”生产或教授有特色的作品;后者被局限于对权威的反复解释和可能反复的解释之中,“寻常地”教授不是他生产的信息。二者的区别表明了教师实践的客观真相。可能只有在教师的控制理论——对教师功能真相的艰难否定之中,或者在使学校各种窍门服务于对学校诠释工作的超越的巧妙仿造之中,这一客观真相才从来未有地如此明显。
1.1.1.既然应当保证使学校工作一致化和正统化的制度性条件,教育系统就试图使负责灌输的人受到一致的培养并拥有一致化了的和有一致化作用的工具。
评注在教育系统提供给它的人员使用的教育工具中(如教材、说明、手册、教师用书、教学大纲、教学指令等),应当不仅看到灌输的催化剂,而且看到保证使学校工作的正统性克服个人邪说的检查工具。
1.1.2.由于必须保证使学校工作一致化和正统化的制度性条件,所以教育系统就试图使它灌输的信息和培养接受一种处理。这种处理的本源同时存在于学校工作的要求和被放到这些制度性条件中的人员所固有的倾向之中。也就是说,教育系统试图使学校的信息系统化、一致化和制度化(把学校文化作为“常规化了的”文化)。
评注2一个给定的教育系统(或教育系统一个给定的当局)的教育行动,越是根据文化再生产的功能得以完全地组织,这个系统就越是完全地服从于“常规化”法则。比如,如果说法国教育系统,甚至在它的最高当局,比其它教育系统更完全地表现出与教育工作制度化有功能性联系的运行特点(如自我再生产至上、有关科研的教学不足、由学校规划研究准则和探索目标等),如果说在这一系统中文科教育比理科教育更突出地表现出这些特点,这可能是因为只有很少这样的教育系统,统治阶级要求它们少做些别的事情,而着重应当原封不动地再生产合法文化,生产能合法操纵这一文化的人(比如,首先是教授、领导人、行政官员或律师、医生,必要时还有文学家,而不是研究人员、学者或技术员)。另外,一类人员越是完全地被他们在教育系统中的地位所限定,即很少参与其它领域的实践(比如科学或知识领域),他们的教育实践,尤其是智育实践(比如研究活动),就越是完全地服从“常规化”法则。
评注2只有在教学法处于暗含状态的教育系统当中,即由于负责灌输的人员通过长期求助于那些自己也是在实际中掌握教育原则的教师,不自觉地学到这些原则,因而他们只能在实际上占有这些原则的教育系统当中,自我再生产倾向的实现才能达到其他地方从来没有过的如此完全。“人们说,青年教师通过回忆他高中和大学的生活就能解决问题,这难道不是宣布陈规陋习的永久性吗?于是,由于明天的教师只能重复他昨天的老师的动作,就和后者过去仅仅是模仿他自己的老师一样,人们便无法看到,在这个无休止的一个样板再生产一个样板的连续之中,如何有一天能够出现某种新气象”(迪尔凯姆)。
1.2.1.既然教育系统包含了一种自我再生产的倾向,那么它就试图只以用它的相对独立性来衡量的延迟,再生产它受权再生产的文化专断中出现的变化(学校文化的文化延迟)。
2.教育系统使教育行动成其为教育行动,即特意作为这样来实施和承受的专门行动(学校行动)。它宣布自己是专门实施教育的机构,从而明确地提出了它自己的合法性的问题。既然如此,所有教育系统就都必须通过机构自身的手段,生产和再生产制度性条件,以使它实施的符号暴力不为人所知,即承认它作为教育机构的合法性。
2.1.由于教育系统赋予所有工作人员一种委托的权威,即一种学校权威(AuS)——通过一种两个层次的委托,在制度中再生产使制度受益的权威委托的教育权威的制度化形式,所以教育系统便生产和再生产着实施一种制度化教育行动和完成它外部再生产功能所必需的那些条件。这是因为,制度的合法性使制度的工作人员不必不断地取得并确认他们的教育权威。
2.2.由于教育系统生产一种学校权威——制度的权威,这一权威建立在两个层次的委托之上,似乎除工作人员的个人权威以外没有其他基础,所以教育系统生产和再生产着一种制度化了的教育工作的实施条件。这是因为。制度化一事可以使教育工作成其为教育工作,而不需要实施它和接受它的人停止对它的客观真相的不知,即停止不了解使学校工作成为可能的被委托的权威的最终基础。
评注2在下面情况下,教师团体被完全地官员化:得到国家或大学组织给予的待遇,不再像其他符号财富销售者(比如自由职业者)那样由顾客付给报酬,甚至也不考虑为顾客提供的服务,从而处于更有利于不了解他的使命的客观真相的条件之下(比如“不赢利”理论)。随着这样的官员化,对教育系统绝对独立性的幻想也从未有过地强烈。
2.2.1.由于教育系统可以为了官员本身的利益而使职能权威(学校权威)改变方向,即由于它生产看掩饰和不了解学校权威的制度性基础的条件,所以它生产着有利于实施一种制度化了的教育工作的条件。这是因为,为了制度和它所服务的集团或阶级的利益,教育系统改变着一种幻想产生的强化作用的方向。这个幻想是,认为学校工作的实施对它在制度和社会方面的条件有独立性(教师能力神授论的反常情况)。
评注由于宗教实践从来没有像教育实践那样作为对世俗财富的操纵而完全地摆脱刻板化,所以教士的能力神授论永远不能像教师的能力神授论那样,完全地依靠墨守陈规地打破陈规的技术,把这作为与暗含在大纲中的大纲进行的游戏。有一种幻想,相信一种除教师本人之外没有其他基础和根据的权威与信息,而教师则能把委托给他的灌输文化专断的权力当作决定这一专断的权力(比如,被当作教学法的以使用权威论据为基础的有计划的即兴之作,总是流露出教师从中得到权威的那种权威)。教师和学生对这一幻想着迷般的赞同,能比其它东西更好地为制度的权威和制度所服务的文化专断的权威服务。
3.在一个给定的社会构成中,主教育系统可以在实施和接受教育工作的人继续不了解教育工作对形成这一社会构成的权力关系的依赖性的情况下,使主教育工作成为学校工作。这是因为,(1)教育系统通过制度自身的手段,生产并再生产它完成内部灌输功能所必需的条件,这些条件同时亦可满足完成它外部功能的需要,即再生产合法文化并因此而促进权力关系的再生产;(2)教育系统作为制度存在并继续存在下去,仅这一事实就使它包含了使人不了解它实施的符号暴力的制度性条件。也就是说,教育系统作为相对独立的垄断着符号暴力合法实施的制度而具备的制度性手段,事先就决定了要额外地,因而是在中立性的外衣之下,服务于它为之再生产文化专断的那些集团或阶级(独立造成的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