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初,黎氏三兄弟出生在湖南浏阳,像所有那个年代中国的普通家庭一样,他们过着贫穷、苦难的生活。
1937年,黎氏兄弟年仅45岁的父亲因病去世。此时,黎介寿和黎磊石还在上小学,而年长他们七岁的大哥黎鳌已经在上海读医学院了。
1943年,大哥黎鳌毕业后来到江西国立医学院任教。此时,黎介寿、黎磊石兄弟也结束了颠沛流离的中学生活,为了能吃上饭,两人不得不放弃自己想学机械制造的梦想,来到江西读医学院,在那里他们还可以得到大哥的接济。
学医是没办法,因为当时只有两类院校不要钱,医学院,师范学院,所以就这样念医学院。黎介寿本来想学机械,也考取了,后来没读是没有旅费,没有学费。
学医就必然要去医院实习,当时,医院的实习生也必须西装革履,为了不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没有钱的黎介寿,迫于无奈,他想到了卖血,卖了四百毫升终于购买了一套西装。
尽管生活和学习条件异常艰苦,但黎介寿面临的更大压力是来自于医学院残酷的淘汰制度。班上一起入学的130名学生,最终能够顺利毕业的还不到三分之一。
学习不好就要被淘汰,淘汰意味着不仅没有读书的机会,连生活都没有着落了,医学院是管吃的,尽管吃得很差,吃不饱,但还是有人管饭。
虽然当初学医并非心甘情愿,但在实习期间,黎介寿看到病痛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和折磨,就立志成为一名好医生,这一辈子要安下心来,认认真真做一个好医生。
秋毫无犯的解放军
1949年4月23日清晨,黎介寿跟往常一样来到门诊上班。当他习惯性地打开窗户,感受外面的新鲜空气,迎接新的一天到来时,窗外的一切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感动:春寒料峭,朝霞尽染,在相拥着法国梧桐的中山东路两旁,一排排解放军身着薄衣,头枕钢枪,和衣而卧,秩序井然,秋毫无犯。这是一幅定格历史的油画,壮美而又恬静;这是一曲震撼寰宇的军歌,高亢而又安宁。他们是昨夜入城的,没有嘈杂喧嚣,只有轻轻的脚步声;没有惊民扰民,只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一切与黎介寿所见的国民党政府的腐败无能、国民党军队的军阀作风、国民党高官的仓惶出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他充满了对党的信心和人民军队的信赖,坚定了他留下来报效祖国的决心。
隐瞒病情的“小黑脸”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声中,当时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军人的黎介寿递交了请战书,要求去前线经受考验和洗礼。那年冬天,他光荣加入了志愿军医疗队奔赴鸭绿江,并担任医疗队副队长,带着医疗队义不容辞地奔赴朝鲜前线。
战争打得异常残酷,伤员一批接着一批,手术一台接着一台。当看到战士们穿着薄薄的棉衣在极度严寒中浴血奋战,看到有的战士脚趾头冻掉了仍然不下火线,黎介寿再次被这支党领导的人民军队震撼了,很多战士伤口还没痊愈就要求回前线,有的还隐瞒病情。
时至今日,志愿军战士“小黑脸”的样子仍留在黎介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黑脸”二十出头的年纪,山东人,皮肤黝黑,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黑脸”。他负伤送到医院后没几天,就嚷着要回前线。
一天,黎介寿发现“小黑脸”在尿血。
“为什么不说?”黎介寿发火了。
“我要回去打仗,打美国鬼子!”“小黑脸”涨红了脸。
原来,“小黑脸”的膀胱受伤出血,怕不能回前线一直瞒着伤情。经过治疗,“小黑脸”伤愈后回到了前线。
3个月后,一名从前线下来的伤员说,在一次阻击战斗中,“小黑脸”和他一个连的战友全部牺牲了,“小黑脸”的尸骨都没有找全。
那一刻,黎介寿握手术刀的手颤抖了。
一群可以为国家利益无私献出生命的人,让黎介寿更加坚信:跟着这支队伍走,选择不会错!
在零下40℃的异国他乡的严寒中,黎介寿怀着对志愿军战士无比的崇敬,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救治伤员,并荣立了战功。
历尽磨难终入党
结缘医学,济世救民
黎氏兄弟祖籍湖南浏阳,出生在长沙。1937年父亲去世后,家庭条件每况愈下。在外强欺凌、多灾多难的旧中国,黎介寿为了求学,迫于战乱,从中学到大学,几乎每年换一个地方。他转辗长沙、上海、南京、江西等地,颠沛流离,受尽磨难。基于当时的社会现状,大哥黎鳌觉得学医济世救民实实在在,就劝他学医,在大哥的努力下,黎介寿到了黎鳌所在的江西永新中正医学院门诊部当了实习医生。一年后,他终于考进了可以免去吃住、学费等费用的中正医学院,成了黎鳌的学生,走上了济世救民的道路。大学毕业后,他在原“南京政府南京中央医院”当了一名实习医生。1949年,人民解放军接管“中央医院”,耳闻目睹国民党政府的腐败与无能,亲身感受劳苦大众的贫困与无奈,看着一个个狼狈不堪的国民党高官仓惶逃离大陆,他毅然决然留了下来,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
对美国人没有什么好感
黎介寿对日本鬼子很痛恨,因为日本人让他流离失所。同样,他对美国人也没有什么好感。1944年,他在长汀求学,那里驻着一支美国空军。这年除夕,他和几个同学从瑞金到长汀去,途中要翻过一座山,山路很长,有“上七下八”之说,即上去七里,下去八里。路上的积雪很厚,天气冷极了,他们虽然很年轻,但是由于没有棉裤穿,只穿着单裤,冷得直打抖。这时,一辆美军吉普车从他们身旁驶过,四个美国兵是从长汀到山上看雪景的。黎介寿和同学急忙让路,车飞快地驶过去,泥雪溅了他们一身。四个美国兵还用英语高声嚷嚷:“滚开滚开,我们要照相”。从此以后,他对美国人印象急转直下,他认为美国人瞧不起中国人,不是真正来帮助中国的。
“猪爷爷”
1992年2月14日,黎介寿取得猪同种异体小肠移植的成功填补亚洲空白。然而,谁也没想到,这是他用4年多与猪“相依为命”的日子换来的。
上世纪80年代,肾、肝、心、肺等器官移植都已广泛应用于临床,但由于小肠含有大量淋巴组织与细菌,移植手术面临排斥反映和感染两大难题,被列为外科界最难的课题。
巨大的挑战激发了年近花甲的黎介寿更强的斗志。他开始用猪做实验,每天坚守在动物房,夏天能用凉水给猪降温,冬天生起煤炉给猪取暖。每天晚上,黎介寿都要看着猪安静地熟睡了,才放心地离开。
1990年,加拿大报告了第一例同种异体小肠移植获得成功,世界最著名的器官移植中心、美国匹兹堡医院也开始这方面的研究。这些更加坚定了黎介寿搞小肠移植的信心,但科研有艰辛,仅动物手术后成活24小时这个难题,他就做了将近一年。接着,他又定下动物移植术后成活100天的目标。
1991年春节,两头手术猪都已存活了82天,实验到了最紧张的关头。年三十晚上,一头猪身上的腔静脉管突然脱落,黎介寿撂下年夜饭,带着学生紧急施救,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多钟。谁能料到,一头猪在当晚死去,另一头到了第97天也死了。
第一批和第二批助手都因为忍受不了成功无望的寂寞,先后离开了黎介寿,离开了实验小组。为了能留人,黎介寿用自己40年前研究肠外瘘的经历,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事业的成功是令人振奋的,但过程必定充满艰辛。
国内外同行得知后,有人劝说黎介寿:“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年轻人较什么劲,小心‘晚节不保’!”还有人笑他:“就是开个大猪场,我看也成不了事!”
无数次失败的打击和国内外同行的傲慢与蔑视,像一根无情的鞭子,抽打在黎介寿的身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黎介寿和大家一起分析失败的原因,并不断给学生们“打气”:“既然外国人能做成,我们也一定能做成!”
经过1900多个日日夜夜的不懈努力,黎介寿终于在亚洲首次获得了猪同种异体小肠移植的成功。当又一抹黎明的曙光,照耀在彻夜未眠的黎介寿身上,这位被研究所人员亲切地称为“猪爷爷”的68岁老人,终于结束了4年多与猪“相依为命”的日子。
一个称职医生的标准
在黎介寿眼里,扎实的基本功和关键时候果敢出手,是衡量一个医生是否称职的重要标准。
风险面前敢担当,关键时刻敢出手。几年前,军区一位老首长的夫人因病入院。到放射科做造影时,突发严重的过敏性休克,脉搏消失,找不到血管。护士们见此情景,干着急却无法注射急救药,患者生命危在旦夕。
CT室工作人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正在不知所措之时。正在放射科看片子的黎介寿听到消息后,迅速跑进来。一向处事果断、经验丰富的他拿过注射器,凭感觉准确地将针头刺入静脉。
几分钟后,将军夫人渐渐恢复了脉搏,苏醒过来。从此,医务人员在CT造影开始前,都要做过敏试验。
黎介寿在日常工作中,经常见到一些年轻医生不会体格检查,不会静脉穿刺等基本技能,而是一味依赖仪器检查的现象后,针对部分医生临床动手能力差的情况,黎介寿注重亲身示范,引导大家打牢扎实的基本功。
“双套管”是黎介寿几十年来心血的结晶。利用“双套管”引流治愈了无数肠瘘患者及胰腺炎患者。
2003年的一个上午,学生李明给一名重症胰腺炎患者进行双套管引流,可是由于坏死组织太多,把几根管子都堵起来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李明急得满头大汗。这时恰逢黎介寿来查房,“对于这个病号来说,双套管的引流难度是很大的,但掌握了技巧就能顺利引流了,你们看着,我来做个示范。”
引流的活又脏又臭。李明连忙说:“黎院长,哪能让您来引流啊!”黎介寿笑道:“今天我示范一下,下次你们遇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他就动起手来。看着80多岁的老人弯着腰给患者换药,在场的10多名医生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动作,将黎介寿的手法记在心里。
遨游互联网
闲暇之时,大家经常会看到年逾九旬的黎介寿,微倾着身体坐在电脑桌前,遨游于互联网上,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世界医学最前沿的知识……
采访中,我们无论是在黎介寿的家里还是办公室里,都看到摆放着电脑。但这绝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黎介寿在科研或者诊疗中遇到一些疑难问题,解决不了的,就上网去查。就连他现在讲课用的幻灯片、课件,都是自己在网上学习制作的。
不断学习,不断创新,这是治疗疾病的需要,也是科研工作的需要。除了上手术台、查房、门诊外,一有空,黎介寿就喜欢坐在电脑前上网遨游。他的眼睛就像一架灵敏的雷达,随时捕捉着国际上先进的医学信息。黎介寿是个睿智的科学家,但他牢牢记住了艺术家卓别林的话:“无论天资有多么高,仍需学会技巧来发挥那些天资。”他把网络当成了接受新鲜事物、了解最新信息、掌握医学前沿科技的最有效工具。美国国际医学图书馆每个月都出一张新光盘,介绍世界各地先进的医学信息,他每个月都要上网浏览这些光盘的内容。
另外,平时科室“学术论坛”上要讨论什么问题,在诊疗中患者出现了什么问题,自己储备的知识不够了,黎介寿就会到“网上图书馆”去找,所以他总是能及时地掌握世界最新医学信息。
“零”的突破
1994年3月12日的南京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这一天是孙中山逝世纪念日,南京中山陵景区人山人海,人们用鲜花和松枝来悼念这位伟大的革命先驱。
在离中山陵几步之遥的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70多岁的黎介寿正在进行着一场革命,他要在这里进行亚洲第一例小肠移植手术。
31岁的女青年杜新平被推进了手术室。她是因为做阑尾手术引起了肠粘连,从1975年到1993年,一共开了9次刀,小肠截掉了很长一段。这回她是因慢性小肠结肠炎、反复肠梗阻、短肠综合症入院的。根据她的病情,黎介寿决定对她进行小肠移植。
人体就象一个奥妙的世界,九曲回肠仿佛九曲回廊。黎介寿把他的弟子分成了取肠组、修肠组、手术组、监护组等几个小组。他像一位将军一样站在手术台上,果断地打开了患者的腹腔,手术持续了整整11个小时。虽然患者腹腔内感染和粘连很严重,可是黎介寿的手术做得漂亮极了,晚上10点多钟,一段2.5米长的小肠接到了杜新平的肠子上,手术取得了成功。
这次手术的成功打破了亚洲小肠移植零的记录,使南京总医院成为全世界能施行这一移植术的9个国家中的24所医院之一,把中国的器官移植技术提高到了国际水平。这项成果被列入“1994年中国医药卫生十大新闻”之一,获得了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
亚太外科学会负责人称:如果不是中国的黎介寿,亚洲的小肠移植至少向后延迟十年以上,他为万千亚洲小肠疾病患者带来了福音!
一次次的成功激励着黎介寿向着更高的目标迈进,他把目光又瞄准了肝脏和小肠同时移植的医学难题。2001年,一名因车祸导致肠坏死成了“无肠人”的患者,两年后又出现肝功能衰竭。在动物实验成功的基础上,他又开始新的尝试,着手对患者实施肝肠联合移植。手术历时13个小时,一段长达380公分的异体全小肠,被成功移植到患者的体内,黎介寿又一次填补了亚洲在肝肠联合移植领域的空白。同年10月,他又成功进行了亲体供肠肠移植,完成了肠功能障碍的系列研究。
我国临床营养支持的先行者
1970年底的一个晚上,黎介寿在阅读外文杂志时,看到一篇“静脉高营养”的报道,称可以从静脉输给患者所需的营养,这是一个创新的技术。他反复阅读,琢磨应用的原理与条件,认为完全可以引用。次日一早,他与同组的医生讨论后认为可行,便开始行动起来。虽无现成医疗器械可购,但可已自己动手做。喜欢敲敲打打做手工活的天性这时发挥了作用,在他的办公桌上,总是放满了钳子、锉子、锤子、注射器、尼龙管、水盆等,经过2000多次试验,终于制成了注射器穿刺射管等工具,与有关工厂协作制成了可用于临床的器械,这一器械与方法得到推广与应用,直至1985年后才被更好的“舶来品”所替代。1971年2月,“全肠外营养”在黎介寿治疗组中应用于第一例患者,治疗一个月后,患者接受了纠正手术,恢复了健康。目前,普通外科研究所已成为全国营养治疗中心,已有25000余名患者接受了营养支持治疗。为了培养更多的临床支持人才,他创建了国内一流的“临床营养支持培训中心”,每年承办两期国家级继续教育一类项目“营养支持的应用与研究”高级学习班,至今已培训1200余名营养支持骨干。
内心深处的两幅画
这是定格在黎介寿心灵深处的两幅永恒画面——
第二幅画面发人深思。那是黎介寿上医学院时看到的一幅油画。画布上,一个风雪交加的圣诞之夜,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人们在屋里纵情欢笑。而户外的冰天雪地里,一名医生肩背药箱,独自踏着没膝的积雪出诊。药箱上的红十字格外醒目。
在黎介寿的心目中,医生是为病人而存在的。为了病人的生命和健康,远离温暖和欢乐,是医生义不容辞的责任。60多年来,黎介寿早就把患者等同于大姐黎民,把病人当作亲人。
简单最美
许世友的三点意见
原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认识黎介寿,是从他“固执”的性格开始的,也曾对黎介寿的固执大加赞赏。黎介寿也被许司令开明深深感动。
许世友听到争论后,感到黎介寿的话很有道理,为了患者的治疗勇于和军区同志辩论,是一名非常负责任的医生,是一名优秀的医生。他说:“患者治病不听医生的听谁的?……等请示批下来,病还不拖厉害了?”说到这里,许司令当即提出三条意见:一、治疗方案由医院决定;二、会诊由医院负责;三、家属和工作人员不得干预治疗。这三条意见被贴在病房门口,给了黎介寿和其它医务人员一把“尚方宝剑”。
在黎介寿认真的负责的治疗下,许司令很快康复出院。这件事给黎介寿留下深刻的印象。
“留心了”才能正确判断
“黎院士虽然是大专家,可心非常细,这是一名医生对患者的高度责任感!”青岛某医院一批专家曾对黎院士细心、留心、用心感慨不已,领略了院士行医的魅力风采。
一次,青岛某医院苗院长,出了车祸,骨折,血气胸,肾脏破裂,手术四天后大出血,又出现了腹部感染,医院经过观察和检查始终找到原因。情况非常危急、非常紧急。为此,邀请医院请黎介寿带学生任建安前去会诊。
当时,在场的专家都不理解。后来,任建安问他为什么知道是链球菌感染。他说:“患者家属说的话,你们没听见我听见了,你们没留心我留心了,你们听了没考虑我考虑了,患者身上的红斑就是链球菌感染的表象,因此必须换抗生素。”
作为一名医生,不仅仅要盯着患者,更要盯着他周围的一切环境,这就能捕捉更多信息和线索。医生给患者看病,不是看你是不是专家,有没有这样那样的“头衔”,而是看你能不能给患者看好病。
有时医生看病,就像经常破案,找准线索才能有效破案。所以,处处留心是最重要的。
学生们感动万分,大家从老师身上学到了那种把患者放在第一位的忘我精神。
细微之处见真情
“你把病人放在什么位置上,就决定你能为患者多少事!”黎院士始终把病人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同时也使他为病人做出一桩桩不可思议的事情。
黎院士为病人发明“约束带”事,就是不可思议事情之一。处于昏迷状态下的重症患者,术后经常因剧烈疼痛而手脚乱动,极易拉扯输液管,影响正常治疗。护理人员迫不得已,用绷带将患者手脚绑起来,有的患者手脚都被勒紫了。这样是捆住病人,可也给病人增添新的痛苦,原本生病身体虚弱,现在被固定住一动也不能动,更是痛苦不已。
有一次,黎介寿查房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样患者怎么受得了啊!”一连几天,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琢磨着怎么用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因此,就有了搞发明的想法。
几经实验,终于发明了一种适合重症患者术后专用的“约束带”,并在不少医院推广。凭着这种对患者深深的爱,他根据患者病情的需要,经常发明一些价廉物美、以人为本的医疗器具。目前,医疗界很多肠外瘘治疗的器具都是黎介寿发明、推广的。
看到护士为固定鼻腔内的管子,在患者脸上贴满胶布,他当即要求改进;为防止重症病人在术后无意识乱动,他几经揣摩发明了人性化的“约束带”;为减少肠营养患者的奔波之苦,他在国内率先开出了“家庭营养访视车”,定期上门服务……
还有一次,黎院士在病房里查房时,看见护士为了固定住插在患者脸上的管子,用胶布随意贴得患者满脸都是。他很不高兴地对护士说:“如果把你的脸上贴得到处都是胶布,你觉得舒服吗,美观吗,医护人员要学会跟多的换位思考?”
护士们吸取教训,改进方法,现在只要在患者的鼻翼处贴一小块胶布就可以了,患者舒服了很多。黎院士这种时刻把患者放在心中,设身处地的为患者着想的作风,感动并影响着研究所的医护人员。
仁者才能爱人,没有大爱,难成大医。黎介寿对患者的关心,体现在每一个细微处。
大年初一给医务人员发糖块
2008年大年初一。普通外科研究所的医务人员,按照惯例举行新年团拜活动。大家围坐在一起,边欣赏文艺节目,边品尝美食,其乐融融。
团拜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黎院士让总护士长彭南海把他办公室的一大口袋东西拿了过来。大家都猜想,黎院士可能要给大家发新年礼物了。
就在大家把好奇的目光聚焦到那个大口袋时,黎院士从里面掏出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糖块。
“我现在要发糖块给你们,大家可能会说我很小气,但这些糖块是很有意义的。”他一边挨个发糖,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知道这红糖块是哪里来的吗?这是今年初在我们这里手术的广西瑶族女孩小雨欣的父母,特意从邮局寄来的。因为家里穷,他们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自家做的糖块儿。
原来小女孩叫吴雨欣,2008年患上肠瘘后,慕名来到总医院寻医问诊。治病期间,普通外科在黎介寿的带领下,给予了小雨欣无微不至的照顾,考虑到小雨欣家庭困难,还组织全科人员开展献爱心活动,帮助雨欣一家渡过了难关。
“我发给大家这些糖块,是想让大家知道,病人对我们的爱,比这个糖还要甜、还要浓。我们唯有潜心钻研我们的技术,让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孩子得救!”黎介寿的话语说到了每个医护人员的心坎上,让大家深有感触。
金子般的铺路石
这几年,一些复杂、高难度手术,他常常让学生主刀,自己在一旁做助手;接到学术会议邀请,他尽量让弟子去参加;约他写的书稿,他让年轻人领衔。他还尽力将年轻优秀的科技人才推荐到各级学术机构,以提高他们的知名度。他把研究所学科发展细化为肠外瘘、肠移植、胃肠肿瘤等12个治疗组,按每个学生的特点设计发展方向,量才施用,把一大批年轻人推向前台,让想干事、能干事的人干成事。为了提高学生的知名度和业务水平,他全力筹措经费,甚至自己掏钱,帮助学生把论文寄往国外权威机构修改或出版。
学生眼里的热心老师
黎介寿是个热心肠的人,外科研究所不管谁的亲属生病,他总是有求必应。他给科里的工作人员看病特别热心,护士长跟他开玩笑:“院长,现在是市场经济了,您给科里人看病应该收费了。”
他笑着说:“好啊,往后你来收吧!”
在黎介寿的关心下,李医生的女儿很快康复了,李国立也一直坚守在九江抗洪战场。
第一个带教的研究生
站在事业的巅峰,黎介寿欣慰的不是自己拿了大奖,而是一支攀登世界医学高峰的人才群体的快速崛起。
黎介寿带的第一个研究生叫做李宁,他1968年下放到安徽泾县,就是当年新四军皖南事变的地方,5年之后上了皖南医学院。毕业后在泾县县医院和安庆地区医院当医生。1982年,他考取了301医院陆惟善、顾倬云教授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之后,很多大医院都要他,他却义无反顾地跟随了黎介寿。
刚来南京军区总医院时,他觉得条件比301医院差多了,办公室是一个旧仓库,还没有窗户,里面摆上四张桌子就转不开身了,科里人手少,任务重,因为南京的一些小医院不给病人做大手术,所以南京军区总医院腹部外科的手术特别多,经常要通宵达旦地开刀。
电影七点半开演,李宁完全被银幕上的画面吸引住了。突然,他看到银幕旁的墙壁上有一排字幕:“外科的李宁医生,请迅速回病房。”
李宁乖乖地来到黎介寿的面前,黎介寿严肃地说:“李宁啊你要记住,科里有重症病人的时候,咱们当医生的一定要守护在病人身边。”
这件事情对李宁触动很大,从那以后,李宁整天扎在病房,业务上突飞猛进。他既负责病房工作,又管理全科的行政事务;既做手术、出去会诊,又外出讲学、撰写书稿,忙得不亦乐乎。
李宁在北京的那些当医生的同学都买了小汽车了,他们外出会诊、讲学,日子过得挺滋润,可李宁的爱人在江苏省科协工作,无暇照顾家里,李宁整天吃方便面,在生活的反差面前,他无怨无悔。他觉得老师是一面旗帜,做医生就是要像黎介寿那样去做,他的职责就是让这面旗帜永远不倒!
按照导师的设计,李宁20余年如一日把普外专业作为主攻方向,先后获得国家、军队和省部级7个一等奖,当选全军普通外科专业委员会主任。
时刻当好“总备班”
在普通外科,黎介寿有一个特殊的称谓,叫作“总备班”。学生们科研攻关受挫时,他总是“备”着,有求必应;学生们手术遇到棘手问题时,他总是“备”着,随叫随到;学生们遇到无法解决的矛盾时,他总是“备”着,充当“消防队员”。
2004年初,博士后嵇武有喜有忧。喜的是,他的科研课题“腹腔镜技术拓展在普通外科应用”正式立项了;忧的是,这一世界前沿性课题,是国内外攻关的热点,可南京总医院没有相匹配的高水平实验室。
正当嵇武一筹莫展时,黎介寿当了他的坚强后盾,经多方联系协调,以合作研究的方式,把嵇武送进香港玛丽医院国际腹腔镜研究中心。在这个世界一流的实验室里,嵇武完成了课题研究。学成归来,嵇博士将国际最新的腹腔镜技术应用于临床诊断和治疗,使南京总医院腹腔镜技术跨入国际先进水平。
对一些手术风险较大的病人,黎介寿在周密制定手术方案后,总是将年轻人推上“前台”,自己“备”在一旁当助手。
2003年3月,一名退休老干部从南昌一家医院转院至南京总医院。这位老干部的双腿出了一些问题,需要紧急手术,一名医生为他的一条腿做了第一次手术,手术非常成功。
因为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家属提出将病人另一条腿的问题顺便也解决一下。经历前一次手术,这名医生满怀信心,然而就在第二次手术中,由于一些意外情况的发生,手术并不成功。
医生非常紧张,思想压力很大。他想,这条腿原本看来问题并不大,可由于意想不到的问题,这条“好腿”情况更坏,如果患者家属不能理解,这可怎么交待?果然,患者的儿子放出话来:“你要是害了我爸的腿,我就要你的腿!”
有人劝他:“您是院士,又不是经治医生,把这些棘手问题揽过来,万一失手了,会影响你的名声。”他说:“你不为年轻同志多承担些责任,他们就放不开手脚。这个‘总备班’我必须当!”黎介寿陪着这位医生,一边帮助他减压,一边帮他出主意、想对策,鼓励他树立战胜困难的信心,终于驱除了他思想上的包袱。在黎介寿的指导下,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治疗,病人的伤腿得到针对性治疗,终于“雨过天晴”。
来自大别山的“师兄”
现任普外科研究所副所长的任建安,是黎介寿上世纪80年代,在医院开办第一期两年制短训班培养出的“弟子”。
一次,他跟着黎介寿查房,看望一个安徽金寨转来的肠瘘病人。从病房出来后,一个身材魁梧,一脸乡土模样的中年男人拍着任建安的肩膀说:“任主任,这个病人全拜托你们了,我也是黎院士的学生,按辈分你还应该叫我师兄呢……”任建安很纳闷,别是忽悠我吧,怎么没听老师说过还有个大别山的学生。
任建安幡然大悟,原来老师从文革期间就开始培养人才了,他真是桃李满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