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岁的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面临重重困难NHS站在改革的十字路口
由于卡梅伦政府缩减了社会医疗的预算,导致NHS系统下医生和护士的收入增长缓慢。因此,这些医务工作者举行了30余年以来的首次罢工,要求涨薪。CFP
7月5日是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即NHS建立67周年纪念日。作为英国全民的医疗保健制度,该体系自1948年成立以来为英国民众免费提供医疗卫生服务,成为英国医疗保健领域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在《泰晤士报》的一项调查中,46%的人认为建立NHS是英国政府20世纪的最大成功。
然而随着英国人口的增加,本地人和新移民矛盾日益凸现,免费医疗服务远远供不应求。而卡梅伦政府对NHS经费的削减更是令医疗体系效率直线下滑,病人能否及时就诊都成了奢望。曾经辉煌无限的NHS已经站在了改革的十字路口,未来它究竟该走向何方?
全科医生已严重短缺
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走过67年,其成功关键在于有完善的初级卫生保健作为基础。遍布各个基层社区的全科医生(又称社区医生)就是这一体系的“守门人”,仅用20%的医疗资源就解决了居民80%的医疗问题。全英国90%以上的病例由全科医生完成治疗,98%门诊处方药由全科医生开出。
卡梅伦政府从2011年起缩减了社会医疗的预算,企图从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中挤出200亿英镑,这导致英国国家医疗系统去年对全科医生的投入仅为23%,比起十年前下降了六个百分点。同时医学院学生中只有23%计划接受社区医生训练,总人数也只有5000多名申请者,这一数据较前年下降了6.2%。“对基础治疗预算投入的降低令人担忧,而基础医疗对解决医疗不平等至关重要。”“影子内阁”卫生部长安迪·博纳姆表示。(“影子内阁”是英国在野党组建的相对于执政党内阁的一个班底,他们对政府制定的政策进行批评,没有法定职权。——编者注)
在卡梅伦现政府的管理下,社区医生服务正处于自由落体式的下降趋势。博纳姆表示,是卡梅伦和他的保守党剥夺了病人在48小时内能到全科医生处看病的权利。“卡梅伦保证社区医生将成为国家医疗系统的核心,但却造成了社区医生缺乏危机感。在他的管理下,人们越来越难预约到社区医生。”
英国有严格的就医程序,所有居民都要先去社区门诊登记注册再转去综合医院,即“先全科后专科”。因此很多患者因预约不到全科医生纷纷直接去医院急诊室就诊,这使得医院急诊室的病人数量激增。据统计,2014年度有941646名病人因无法在全科医生就诊转而去医院急诊部,而2011年这一数据仅为652094人。
这一数字显然令卡梅伦政府十分窘迫。面对不断攀高的四小时内无法就诊的病人比率,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宣称,考虑到每天来急诊室就诊庞大的人数,他们已经表现得很杰出,“去年英国综合医院的急诊室共接待了2200万名病人,比2013年增加了2.7%。面对不断增多的急诊病人和与日俱增的压力,90%的病人能在四小时内得到接诊,这显示了我们的医生对此付出的巨大努力。NHS一直致力于为病人提供良好的服务,一味追求数据并无意义。”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今年就有高达64.7万名患者在急诊室苦等床位,从医生判断患者应该入院到患者获得病床,最长可能要耗费12个小时。在英国常常听到抱怨:急诊室看病实在是太慢了,如果擦伤流血,有时候血都快干了,还没有看到医生。
博纳姆说,只有一个人能为“急诊危机”负责,那就是卡梅伦。卡梅伦缩减了社会医疗的预算,却在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的重组上浪费了200万英镑。这一为人诟病的重组发生在2011年,卡梅伦政府将全科医生组成的211个“全科医生公会”取代医患间的中间机构——初级卫生保健信托,以“挤”出钱来,实现在2015年前节省200亿英镑医疗支出的目标。改革的主要设计者、时任卫生大臣安德鲁·兰斯利宣称,NHS的管理成本将因此降低45%。仅仅过了18个月,兰斯利就“下课”了。
资金短缺令改革举步维艰
历经多次变革的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是英国历届政府不得不碰的“烫手山芋”。今年初英国开始对非欧盟的英国居民实行医疗收费,接受NHS医疗服务的非欧盟居民将被征收150%的费用。该改革旨在帮助NHS回收为移民治病的成本,新措施在2018年前将每年节约医疗服务开支5亿英镑。但是这样的改革仅仅是杯水车薪,因为外国人对NHS的使用与本国人的滥用实在无法相提而论。
博纳姆表示,现任政府需要行动起来。医疗压力已全面影响到其它公共服务的开展。警察也参与护送病患挂急诊,同时消防部门、政府机关也受到影响。
英格兰NHS的首席运营官西蒙·史蒂文斯在去年10月撰写的未来五年发展计划中明确提出,“如果要保证目前的医疗服务质量,政府须每年再增加1.5%的财政投入,或者到2020年时投入至少比现在多80亿英镑,而并非卡梅伦所承诺的‘不减少医疗预算’。”
英国看病记
我曾不止一次好奇,酷爱油炸、干蒸和自助调味的英国人,是如何在物质食粮如此单调的条件下,创造出那样瑰丽多彩的精神硕果?这不,春季学期过半,学业刚刚艰难起步,肠胃却被臭名昭著的“黑暗料理”击垮了,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学校的医务室看看。至于为什么要硬着头皮,事情还得从几周前说起。
同行伙伴中的一位女生小腿受伤感染,拖到后来实在太严重(溃烂)就去了医务室,结果接待处的老太太说,您得先注册NHS,注册需要一周生效。我那朋友只得再忍一周,幸而后来病情得到控制,也给没注册的大家提了个醒。
自知体弱的我当然也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不想,接待处的老太太说,您的居住期小于六个月,是暂住居民,按法律规定无法注册NHS。我反问说那凭什么我同行的朋友也是暂住却注册就医了?老太太并不想承认因为自己疏忽没检查他们的护照,就打着太极说下次来看病是可以的,但注册绝对不行。
谁知等到我真的抱恙时,却还得把同样的问题再解释一遍。死咬“注册”不放的老太太最后甚至对我说道,“您的脸色很好,看起来不像有病的人啊。”然后甩给我一张附近一家大医院的宣传单,就这样把我打发了。我也识相地没多费口舌,从学生接待处问了公交路线上了车,心里直抱怨自己太老实。
下了车误打误撞进了医院的急诊中心(Walk-inCenter),跟年轻的接待员一番交涉,她们商量之后给我注册了一个临时账号,排队大概半个小时,就被一个白人女医生喊了进去。医生很规矩,听我讲完症状,做了简单的检查,诊断为胃酸过多,就开了处方嘱我去对面乐购的药店取药。整个过程除了取药需要自费,从注册、挂号到就医全部免费,也算是卡梅伦政府为数不多的拿得出手的社会保障服务项目。吃了药病情缓解,之前对老太太的抱怨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虽说看病总有个过程,但对病人来说,几句苍白无力的抱歉和一场或许望不到头的等待,真的会比直接告诉他哪怕是噩耗的检查结果好到哪里去吗?想起作家毕淑敏曾写过的一段故事。她当年曾作为医生驻扎边疆,一次因为自己的失误,需要重新抽取一个战士的血液进行化验,而战士却被她提出请求前的支吾吓得不轻,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重病。医生没有坦白自己的过失,骗他说是复查反倒让他如释重负。多年后医生回忆起这段经历深感懊悔,如她所说,“我们可以吓唬别人,但不可吓唬病人。当他们患病的时候,精神是一片深秋的旷野,无论多么轻微的寒风,都会引起萧萧黄叶的凋零。”(■宣奔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