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话题:儿童AI医疗即将大规模落地。北京儿童医院与百川智能宣布,通过“医疗大模型+四类应用场景服务”,未来将打造100万个“智能儿科医生”。让儿童家长足不出户,解决看病难题,实现“患者不动医生动”。这次AI智能医疗落地,与以往有何不同?院企共建模式,如何实现上述目标?AI医疗出现“误诊”怎么办?国内儿科医生“缺口”大,AI大规模介入基础工作,是否影响年轻医生的成长?互联网医疗,如何解决“造血机制”和商业模式难题?
“号难挂、假难请、队难排”,中国家长的“心病”引发共鸣
作为一名3岁孩子的父亲,这两年带孩子看病跑医院的经历,让我几乎崩溃。通常,由于白天要工作、加上儿童医院的号难抢,只能等到晚上八点后看急诊,有时还得耗到后半夜。因为各地来北京看病的孩子太多,偶尔会看到有些家长就睡在医院,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近,一项人工智能在儿童医疗领域的落地尝试,可能让这种情况有效缓解。北京儿童医院与百川智能宣布,将联合推出“一大四小”5款智慧儿童健康服务,即“一大”指儿童健康大模型;“四小”指四类应用场景,包括“家庭型”儿童健康医学顾问、“基层型”赋能基层普通医生的数字儿科医生、“专家型”儿童医学专家临床科研助理和“管理型”慢性病全链条管理机器人。
未来,旨在让家长和患者少跑腿、让基层医生提高诊断准确率和分诊效率、让专家医生减轻日常负担、突破科研难题。
那么,AI在儿童医疗领域如何实现上述目标?如何落地、创新?医院和AI产业怎样合作?AI融入儿童医疗实践,怎样保证安全?AI大规模应用,是否会影响年轻医生“打基础”和成长?本期节目,对话——国家儿童医学中心主任、北京儿童医院院长倪鑫,百川智能创始人兼CEO王小川。
AI从“幕后”转向“台前”,院企共建让“患者不动医生动”
此前,AI医疗领域经历多年发展,在患者端的落地成果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公立医院通过APP、小程序,方便百姓挂号、预约、缴费和查询问诊信息;二是民间第三方通过构建医疗APP平台,为患者和执业医生个人搭建付费问诊服务。
这次则是权威儿童医院官方,首次与AI行业大规模尝试智能医疗服务落地。医疗大模型如何与医生结合,研发的理念和思路是什么?
王小川做了这样的比喻:“医疗是大模型皇冠上的明珠,代表大模型里最难的一件事情。其要像医生一样,从基础的知识学起,从通用知识、到医学知识,要去读论文,看病历,像医生一样有结构化思考,从生理、病理的推理逻辑。它是把大模型的全部能力都给‘用满’了的技术,难点非常多——既需要更多从科研里面有医疗数据和医院数据的接入,也需要医生的进入,儿童医院召集了全院200位顶尖医生来帮助训练大模型,我们之前也做了长期积累。”
医疗大模型就像“无人驾驶”一样,从L0到L5是渐进的过程。L0就像是医生人工去做;到了L1、L2时,是在单点上或多个多模态数据里给出辅助性建议,就类似CDSS(临床决策支持系统)。这次的事情要像汽车自动驾驶的L3一样,大多数时候模型就能自由地跟患者或家长对话,让他们能懂。在关键的问题时,让医生做后面的确认,使医生能有巨大的效率提升和帮手。需要两边通力合作,把技术问题和后面的医学认知、团队融合起来,这在全球范围里也是一个新的范例,更重要的是,双方有一种决心和共同的见解。
倪鑫介绍,这个项目与以往很大的不同,在于应用“场景”。除了在“幕后”辅助医生外,今天的模型,走到医生身前,直接跟患者对话,并把大量基础问答、诊断工作,甚至“分导诊”等工作做完。根据双方的计划,未来相当于打造100万名AI儿科医生。
倪鑫表示:“我们讲过去是‘造事’,现在是‘造人’。所谓‘造事’,北京儿童医院已经推出了‘社区获得性肺炎的人工智能’辅助系统,在全国大概150家基层医院里的儿科使用。这套系统植入在医生工作站里,当把患儿的主诉症状、检验影像输进去后,其就会跳出初步诊断是什么病、需要和哪些疾病鉴别,怎样用药。这就是智能诊断系统。”
“现在时代已经跨越了,我们现在是要‘造’儿科医生——通俗讲,比如孩子挂了互联网的号,这个产品就在家里,可以跟家长面对面判断疾病,提供治疗建议,实际上就是‘造人’。”倪鑫进一步说。
北京儿童医院院长倪鑫(右)和百川智能CEO王小川(左)
多层次推进智能儿科体系建设,怎样缓解“AI误诊焦虑”?
倪鑫介绍,人工智能产品将在儿科医疗体系建设中,分多层次推进、各司其职。
“家庭型”主要是给有孩子的家庭做咨询建议;“基层型”主要为基层尤其是县级医生,提供分级诊疗辅助,提高基层医生对疾病的辨别效率和准确率,特别是对疑难重症,做转诊处置;“医生型”则针对医院和专家医生,做专家医生的专业助手,甚至未来迭代后,变成专家医生的“老师”。
不同于其他消费领域,医疗领域的AI应用,事关患者生命安全。同样的病理,专家医生间有时都会出现分歧,AI能否提供有效方案?如果出现误诊怎么办?
儿科医生“缺口”大:大规模AI化,是否影响年轻医生成长?
年轻的医生群体也许面临一个挑战——以前采访牙科医疗时,有年轻医生曾向我吐槽,缺乏实践机会。医学是个“手艺活”,“师父”的传帮带很重要。
AI大规模介入,会不会让缺乏经验的基层年轻医生,失去磨炼的机会呢?是否会造成医生人才“断档”呢?年轻医生和人工智能,应怎样融合相处?
倪鑫说:“所做的大模型、未来可能通过手术机器人远程操作。我相信会有这一天,就跟无人驾驶汽车一样。但是不要忘了,医学是有温度的。在具体的操作领域内,我们的定位很明确。第一,‘家庭型’让孩子的健康保健科学规范做好,给孩子在家里面一些普通病、常见病做好指导,真要开药的话,建议他该不该去医院,这是很重要的。作为‘基层型’的,主要是来指导医生有效的推进分级诊疗,作为人机互动‘1+1’,我们做的一定大于‘2’,绝不存在着说去掉另外一个‘1’(人类医生)。我们在‘造’100万名儿科医生的前提下,在我们儿科医生所涉及不到的、基层儿科医生水平不够的情况下,利用大模型,使医生快速培养起来,不用每年跑北京培训,它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培训、指导你,这是最重要的。”
从“用户为中心”到“医生为中心”,互联网医疗调整“造血”模式
近年来,投身互联网医疗的企业热情满满、烧钱无数,但始终无法突破“盈利”的困境,客观上失去“造血功能”。甚至曾有创业者喊出“患者不尊重医疗服务价值,互联网医疗想盈利只能靠卖药”这样的说法。如何平衡医疗的社会公益属性和技术发展的商业属性?
倪鑫对此较为乐观,他认为,以家庭型产品为例,现在全国有2.98亿名儿童,一个产品卖一块钱就是接近3亿元的收入,这种商业模式已经足够。
倪鑫说:“相信我们一定会有足够的资金来推动这样的事情,因为这是正确的方向,符合国家整体的要求,百姓获得感极强的事业。”
王小川表示,此前,互联网医疗因为“行业惯性”走了些弯路。这次的尝试,是在明确大方向下,一次转向尝试。
互联网时代有句话,叫“得用户者得天下”,用线上平台,做连接匹配的模式,来做医疗本身是不成立的——因为没有那么多医生供给,这是核心。
但医疗行业,有另外一句话叫“得医生者得天下”。不管是器械、药厂、患者,都是以医生为中心的。今天的“得医生”、甚至“造医生”,是抓住了这个问题的本质。AI医疗的价值创造是足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