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租房市场频频出现“串串房”乱象。“串串房”，即房东或中介以极度节省成本的方式对旧房进行装修，之后作为精装房高价租售。而对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想要分辨“串串房”的陷阱并不容易。
市面上的“串串房”是如何装修的？租到“串串房”后，年轻人要如何维权？我们该如何辨别和规避“串串房”？
中介发给李琪的房屋例图。受访者供图
入住“串串房”后，他们遭遇“陷阱”
2024年4月初，李琪在杭州找到了新工作，她通过某租房中介的APP在单位附近寻找合适的出租房。看了两三套房源后，李琪租下了双钥匙户型房的上层，房间面积有35平左右，租金一个月2000元。
“它的装修风格比较新，地理位置又离公司近，再加上那栋房子年轻人住得比较多，我当时就没多想。”李琪说，当时中介推给她的房子都是“装修很新的，家具什么都是新装的，床垫看上去也很新”，第一次租房的她也没有仔细查看家具的板材，入住了这间法式简约风的屋子。
赵沁在看房时发现，有的楼在整栋进行精装。受访者供图
通过小区的公告板，赵沁联系上一位中介，线下看房时，她发现“窗户敞开着，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刺激性气味，还有熏过艾草的气味”，但中介称“房间里有点味道很正常”。二房东也联系她，称房子是去年10月装修好的，赵沁心想，已经有半年多了，就签了合同入住了，“之前还去看过同一幢楼的二楼，一进去就闻到了明显的刺激性气味，这两个房子的装修风格还蛮像的。”
赵沁所租的单间，席梦思的塑封未拆。受访者供图
入住的第一天晚上，李琪就感觉到胸闷、喘不上气。“感觉气味很难闻，很闷，有点窒息的感觉。”由于双钥匙户型房是上下层隔开的，起初李琪以为是入门处狭小或是房间窗户小的原因，然而胸腔里火辣辣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入住两周后，李琪的脚踝和手上出现了红疹，“痒得受不了。”
住进精装单间的三天里，尽管赵沁每天白天都打开窗户透气，但还是发现刺激性气味比看房时更明显了，她陆续出现了头晕、喉咙痛的症状，“第三天晚上还流了鼻血。”
李琪和中介的聊天记录。受访者供图
她通过社交平台搜索发现，自己的情况和房间甲醛超标的症状有些相似。她搜索自己租住的小区名后发现，有一位也租住在该小区的女生，房间存在甲醛超标的问题，并且她的大腿上出现了大片明显的红疹。在对方的提醒下，李琪发现自己房间的床头柜用料是密度板。“挺符合‘串串房’的特征，拼色窗帘，柜子接口比较粗糙，但整体看起来比较新。”
李琪网购了两三个品牌的甲醛检测盒进行测验。“第一个放在书桌上测，没封盖，大概放置了十分钟，显示是深蓝色的。间隔了一两天，封盖去测的，还是偏绿色。”
李琪做的甲醛检测结果。受访者供图
李琪将甲醛检测盒的照片发给租房中介的管家，对方以前一任租客住了两年为借口搪塞。赵沁拿着轻度污染的检测结果要求二房东退还租金和押金，同样遭到拒绝。
拨打12345、报警、起诉，艰难的维权之路
实际上，“串串房”早已不是新现象了。
“房间背景看起来很漂亮、租客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图装修新。”刘华表示，由于“串串房”的装修风格比较符合年轻人审美，比如简约风、奶油风等，大量参加工作没多久的毕业生还是会选择入住这样的房子而不是“老破小”。
据他了解，“串串房”的家具大多由供货商统一从厂区拉过来，价格低、材料差，甚至有的甲醛严重超标。“有的是便宜的胶合板，用小的木头碎屑注入胶水压成一整块。”
河南的租房中介陈鹏告诉潮新闻记者，装修“串串房”的大多是二房东，装修成本均在三万元左右，面积小的房屋仅需半个月就能装修完毕。
“没公司会查这种东西的。”刘华坦言。
李琪找的是较大的连锁房地产中介公司。投诉一天后，中介就联系她退还押金。“我当时是押一付一的，租金和中介费没退，等于正常退换还押金。”
相比之下，于文宇的维权之路没那么顺利。2024年1月16日，硕士毕业半年后，于文宇搬进了位于杭州市余杭区的公寓，面积四五十平左右，租金为每月2300元。入住后，由于天气寒冷，他关上窗户、打开了空调，随着室内温度的升高，他闻到了刺鼻的气味。甲醛检测剂显示，房屋内甲醛含量较高。
房东拒绝返还租金和押金，警察调解无果，于文宇选择去法院起诉。他和女友在社交媒体上大量搜索类似的维权案例，明确自己需要提供的哪些证据。
他先在网上找了一家有CMA认证的甲醛检测机构上门检测，花费了396元，对于刚毕业没有什么闲钱的他来说不是小数目。“确实有点心疼，毕竟刚没了四千六，但是我觉得如果要起诉，一定要有证据的。”
甲醛检测机构上门检测房间内甲醛含量。受访者供图
于文宇强调，房东认可该检测报告也很重要。“我检测的时候提前告诉房东，这样就不是自己偷偷摸摸检测，而是说提前告知他。检测过程可以录制视频，拍照保留，方便后面举证。”
他在检测机构上门前，把自己的东西搬了出来，并录制了视频，“后来才知道做检测时，应搬空房间内所有自己的个人物品，不然（房东）可能会说是租户的东西导致甲醛含量超标。”
1月22日，机构的检测结果出来后，于文宇预付了12.5元起诉费，递交了房屋租赁合同、支付宝转账电子回单、室内空气质量检测报告、聊天记录、被告与原告交谈录音及录音文字稿等证据，提起诉讼。
历经六个月的维权后，前不久法院最终判决，双方的《房屋租赁合同》于2024年1月30日解除，被告返还原告押金2300元、剩余租金1558元、甲醛检测费396元，由被告支付12.5元的起诉费。“跟房东打官司的时候一定不要陷入自证，一定是谁质疑谁举证！”他在社交媒体上提醒同样因“串串房”维权的网友。
于文宇的起诉状与证据清单。受访者供图
年轻人如何规避“串串房”，中介和律师这么说
那么，到底该如何规避“串串房”？对此，陈鹏建议，在找房是最好还是找一手房东的房源，选房时可以提前购买甲醛检测产品，并注意查看家具的新旧程度、房间是否有居住痕迹以及水电使用记录。
“串串房比较典型的是床垫很新、地板是胶合板、衣柜是几块木板钉在一起的、窗帘是拼色的。虽然房间装修得新，但家电很老或者是杂牌”，刘华说，在租房前，年轻人可以多做攻略，注意小区的楼龄和房屋拐角处是否有正常使用后的磨损。“一个老小区如果房子装修得特别新，它基本上就是串了。因为‘串串房’是统一装修的，基本上不会存在磨损。”
于文宇用自购的甲醛检测剂检测甲醛含量。受访者供图
（应受访者要求，李琪、赵沁、陈鹏、刘华、于文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