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后,可直接滑动屏幕阅读,无需翻页
WUTAISHENGYADIYIBU
骆玉笙是京韵大鼓发展史上继20世纪二、三十年代鼎盛时期后,自四十年代以来京韵大鼓发展上第二座高峰人物,被尊称为“鼓曲大师”和“一代鼓王”。她在1985年以一曲京韵大鼓《重整河山待后生》(为电视剧《四世同堂》演唱的主题歌)震撼了亿万观众的心灵,至今仍广为流传,并被选入小学音乐教材。在她80多年的舞台生涯中,所形成的“骆派”艺术,在当今中华民族文化史上独占一席。骆玉笙的舞台生涯第一步是从武汉迈出的。少女时代的骆玉笙在汉口度过了八年的从艺时光,为她后来成就舞台辉煌、走向艺术高峰奠定了基石。汉口八年,在骆玉笙的生命史上是一段苦难的岁月,是她艺术生涯的第一阶段。汉口,也是她人生旅途中“记忆最深、最难忘的城市”。
悲苦身世
骆玉笙,1914年出生于江南。但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确切的出生地点,究竟是哪里人,生身父母是谁,他们姓氏名谁。对于这些,直至她离开人世,全都一无所知。
骆玉笙的童年十分悲惨。她刚刚6个月就被卖到上海“大世界”附近的江湖艺人做养女。养父骆彩武,天津人,以变戏法、演双簧、说相声为业。养母骆冷氏,镇江人。尚在襁褓中的她,这样便姓了骆,籍贯也随着养父成为天津。直到十几岁时,骆玉笙才从养父口中得知,自己只是骆家的养女。她曾猜测她的身世时说:“我可能是出生在距上海不远的江南某一个地方的一个穷苦家庭。”
幼年的骆玉笙极其孤单,没有人知道她的喜怒哀乐。4岁时就跟随养父出入于上海“大世界”游艺场中。游艺场里演出的申曲、本滩、评弹、杂耍、口技、电影及“女校书”(一种清唱二黄)等艺术形式,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模糊而新奇的印象,对于京剧兴趣浓厚,不管是青衣还是老生,别人唱她就跟着学。她没有一般儿童的“童音”,却是个类似男声的“大嗓子”。不料,这个天赋的条件,竟成为养母标新立异、招徕观众的摇钱树。从4岁起她就开始配合养父演出杂耍。常常是骆彩武在变魔术的时候,把骆玉笙“变”出来,让她给围观的人唱上一段二黄。就这样,4岁的骆玉笙开始了卖唱生活,为衣食奔波了。有了伤心的事没法对别人说,有了高兴的事还是没人听,她只好用唱戏来寄托自己的喜怒哀乐。后来她回忆起自己的童年生活,总是无限感慨地说:“哎,我是唱着长大的。”
为了生计,1919年骆玉笙随养父母离开上海漂泊来到了汉口。在那军阀混战的年代,人民生活极其动荡,漂泊四方的艺人们生活困苦。养父待她还好,很少动手打她。但养母想的是:我花钱买了你,你就要为我赚钱,我打你骂你都是应该的。这可就苦了骆玉笙:一天几小打,三天一大打,谩骂侮辱更是家常便饭。这年冬天的一天,养母让骆玉笙到锅炉房去打洗脚水,舀完热水,骆玉笙又站在凳子上舀缸里的水,因为个小,她一弯腰,两脚腾空一头扎在了水缸里,幸亏有人从此路过,及时把她捞了上来。回到家,养母气急败坏地扒了她的湿衣服,抡起鸡毛掸子狠劲地乱抽在她的瘦小的身上,养母是心疼那身被弄湿了的小花棉袄!骆玉笙又冷、又气、又疼再加上惊吓,毒火攻心,被一场大病击倒了,3个月爬不起床来,吃什么药都不见效。没有疼爱、亲情和温暖,5岁的骆玉笙,这个身世悲惨的孩子,性命垂危,命悬一线。一天养父领回来一个江湖郎中给了一个偏方,她命不当绝,竟起死回生了。在那艰难时世里,在她悲苦的记忆中,留下的惟有风化的泪水和凝固的苦难。在生活的逼迫下,她不得不一步步走上了从艺的道路。
照片左起:周永霞(骆玉笙儿媳)、骆玉笙、骆巍巍(骆玉笙孙女)、骆嘉平(骆玉笙儿子)、赵魁英(骆玉笙丈夫)。摄于1974年。
刻苦学戏
苦难的生活摔打出骆玉笙坚强的个性,她异常勤奋地学艺。初到汉口时,骆玉笙随养父先后在新市场(今民众乐园)、老圃花园等地演出。父亲仍以变戏法、演双簧为业,她则登台清唱二黄,为她操琴的姚文彬(杂耍艺人)是养父演魔术的搭档。当时杂耍艺人流动性很大,在汉口骆玉笙看过刘宝全(河北深县人,京韵大鼓演员,刘派京韵大鼓创始人)、白云鹏(河北省霸县人,京韵大鼓演员,白派创始人)、金万昌(北京人,梅花调金派创始人)等名家的演出。从这些驰名南北的前辈艺人身上,骆玉笙受到了曲艺及其他多方面的艺术熏陶。
1923年,孟小冬(著名京剧女老生演员。1907生于上海,1977年病逝于台湾)在汉口怡园(大智门附近的美商大舞台)演出新编京戏《宣统招亲》,轰动了武汉三镇。9岁的骆玉笙在汉口怡园的戏台上,客串《宣统招亲》里的戏中戏,扮演《空城计》里的孔明,身高1米多的她,戴着小髯口,手摇小翎扇,在音乐伴奏下像模像样地演唱,行腔有滋有味,节奏有板有眼,台下观众连同在台上扮演宣统皇帝的孟小冬,都忘情地为她鼓掌喝彩。骆玉笙在京剧演唱上初显才华,回到后台,孟小冬曾预言这孩子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若干年后骆玉笙与孟小冬在北京再度相见时,孟小冬对她小时在汉演唱京剧的韵味,还称念不已。
艺海沉浮
1924年,10岁的骆玉笙在汉口乐园首次听到京韵大鼓演员林红玉(天津人)演唱的京韵大鼓,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并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养父的安排下,师从杨浩亭(著名京韵大鼓演员杨曼华之父)开蒙学习京韵大鼓,《层层见喜》、《昭君出塞》是她在汉口最初接触的京韵段子。到1926年时,骆玉笙在汉口演唱的京韵大鼓,开始受到了人们瞩目。骆玉笙在汉口对京韵大鼓的开蒙,对她后来的艺术人生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这年底,骆玉笙随养父母离汉去南京后,她着迷于京韵大鼓等北方曲艺。1931年她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抉择:放弃京剧改学京韵大鼓。1934年在南京夫子庙正式拜韩永禄(北京人,著名的中国北方曲艺弦师)为师,正式归入了京韵大鼓这一行。艺名“小彩舞”。这一抉择,竟使她与京韵大鼓结下了终生不解之缘,一唱就是70余年。
骆玉笙唱京韵大鼓起始地在汉口,先后在汉口和南京拜师学艺,正式登台演唱在济南,成名于津京。1926年底,随养父母离开汉口到南京后,骆玉笙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故。养父和养母离异了,她随养母,日子异常辛酸,屈辱的生活使她几次想到自尽。1934年养父母先后故去。她对养父有着很深的感情。骆玉笙在89岁高龄病重离开人世前最后一次接受访问时讲述过她的养父:她对养父所给予的生活上的抚养和艺术上的启迪充满了感激之情,她完全将养父当成了自己的亲父亲。她一直没有下大力气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也是基于对养父的深情厚谊。料理完毕养父母丧事后,骆玉笙已是身无分文,孑然一身,举目无亲,成了孤儿,独自开始了人生道路上的挣扎和漂泊。
新中国成立后,骆玉笙被接回天津,参加了天津曲艺团。她说:她是带着对旧社会黑暗统治的憎恨,带着对新社会的感恩,带着无法磨灭的痛苦伤痕和可悲的回忆,走进这崭新的新世界的。她热爱新社会,创作新曲目,歌颂新时代,先后创作演出了《黄继光》、《邱少云》、《韩英见娘》、《黎明的战歌》、《光荣的航行》、《珠峰红旗》、《卧薪尝胆》、《林冲发配》、《将相和》、《子丑寅卯》等大量脍炙人口的曲目,她的拿手曲目《剑阁闻铃》被拍摄成电影。1979年,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85年,她以一曲京韵大鼓《重整河山待后生》让全国观众记住了她,成为她演唱京韵大鼓的一块重要里程碑。她曾幸福地见到过毛主席,两次受到过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的接见。
难忘汉口
骆玉笙的艺名“小彩舞”和本名骆玉笙都源自武汉。骆玉笙的养父名骆彩武,9岁时的骆玉笙清唱京剧,取艺名”小彩武”,是因父得名。后来袁世凯的第六个儿子袁克桓很欣赏她的演唱,又听说她孝顺自己的养父母,于是就写了一副冠顶对联送给她。因上下联开头的“彩、武”二字不好出词相对,便把“武”谐音写成了“舞”字,艺名“小彩武”就改写成了“小彩舞”。艺名“小彩舞”后来启用是在南京秦淮河她改唱京韵大鼓时。也是9岁那年,她在汉口的一次堂会上,被湖北督军萧耀南的军医收为螟蛉义女,并按照自己子女的名字“玉”字排列,为她取名“玉生”,后来骆玉笙自己在“生”字上加了竹字头,她的本名就成了骆玉笙。
骆玉笙在汉口生活八年,在拜师学艺中,开启了她的舞台生涯。她后来回忆这段生活时说:“在汉口的八年,可以说是我舞台生活的第一阶段,学了几十出京戏,掌握了文武场。也是京韵大鼓的启蒙阶段,还是学习文化知识的阶段。此外还听了大量京剧和曲艺名演员的演唱,这些前辈艺人精湛的演技,使我具有初步的艺术素养,为以后学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汉口的从艺经历,奠定了骆玉笙走向艺术高峰的第一块基石。
20世纪50年代,骆玉笙曾两次随团来到阔别30年的汉口演出,旧地重游,感慨万千。看见昔日的“新市场”已被民众乐园所取代,绚丽多姿,丰富多彩。2002年5月,骆玉笙以89岁高龄谢世。在她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她回忆汉口生活的经历时说:“我很想在有生之年再重返旧地,为曾经哺育我的父老姐妹唱上一曲,以谢他们的养育之恩。”她说:汉口是她“记忆最深、最难忘的城市”。她从心底里感谢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