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质疑说明牌能够给观众提供多少有效信息?是不是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扰乱了他们对作品的感受?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说明牌仍然是展览信息传播的重要媒介,是观众在面对陌生的物件时最直接求助的对象。
优秀的展览说明牌能通过恰到好处的阐释激发观众的好奇心和想象力,使物件变得生动起来,这样的说明牌只会加深观众的欣赏和理解,而不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那么,说明牌在博物馆展览中,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可能性?优秀的说明牌又具有什么样的特质呢?
让我们来看看“展览说明牌写作卓越奖”的获奖作品吧!
“展览说明牌写作卓越奖”(ExcellenceinExhibitionLabelWritingCompetition)是由美国博物馆联盟策展研究专委会(CurCom)、教育专委会(EdCom)、展览专委会(NAME)和华盛顿大学博物馆研究项目共同设立的。
该奖项每年聚集了一批杰出的博物馆从业者,探讨如何在展览中编写具有技巧性和洞察力的说明牌,促进观众与展览的对话和交流。
这则说明牌来自丹佛美术馆于2018年举办的摄影展“丹尼·里昂:南方民权运动的记忆”(DannyLyon:MemoriesoftheSouthernCivilRightsMovement)。
展览为了鼓励观众与作品建立联系,并呈现不同的视角,在说明牌中加入了当地的、个人的故事和记忆。而这则说明牌便是出自黑人作家梅瓦尔·劳森·威尔(MelvaLawsonWare)。说明牌的文字内容如下:
玛姆是我六岁的世界里最强壮、最聪明、最美丽的女人。每逢星期六,她都带我去理发店,然后到亚特兰大市集去散个步。市场充满了气味和声音。玛姆会请我吃热狗和一袋热烤花生。有一次,我在吃花生的时候想要喝水。环顾四周,我发现了一个喷泉,喷泉的一侧有树木繁茂的小台阶,孩子们可以爬上去用小纸杯盛水。我认为自己很勇敢,就走到喷泉边,开始爬台阶。我爬到最高一级台阶时,玛姆把我抱到一个小水槽旁边,打开水龙头,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给我们的。”她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几乎听不见,唤醒了某种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威尔从其个人视角,为我们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而对任何有类似经历的人来说,这则说明牌毫无疑问地会引起共鸣。
即便是对没有经历过种族歧视的人来说,这个故事也能够帮助他们去想象当时的场景——市场上熙熙攘攘的声音、热狗和热烤花生的味道、树木繁茂的小台阶。
就在我们感受着文字带来的舒适感时,说明牌将我们重新引导至那个象征着种族歧视的小水槽旁,那句用颤抖的声音说出的:“这是给我们的”似乎在耳边响起,同样唤醒了我们的某种情绪,我们仿佛能看到一个六岁的小孩在那一刻表现出的困惑和恐惧。
这则说明牌之所以优秀,在于它充分调动了观众的情感。情感的作用不可小觑,博物馆若是希望观众的参观体验能在他们心里留下痕迹,希望观众能通过参观有所触动、启发,就应当鼓励观众投入情感,说明牌在这一方面仍大有可为。
公共博物馆出现在18、19世纪之交的欧洲,这一时期的博物馆往往将自己视作知识生产的权威,倾向于对观众实行“教化”。
始于20世纪中期的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主义认识论进行了解构,博物馆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只是众多声音中的一种。”随着博物馆这种“去权威化”的转变,其阐释工作也必然发生相应的转变,博物馆试图在展览中呈现不同的观点,更加重视差异性。
上图这则说明牌来自华盛顿大学伯克博物馆于2016年举办的艺术展“卡霍奥拉韦:移植与重生”(KanuKaho’olawe:Replanting,Rebirth),除了导引部分,该展览的说明牌全部直接引用了艺术家所说的话,艺术家的声音被置于整个展览叙事的中心。
再以乔治·韦斯利·伯罗斯(GeorgeWesleyBellows)的画作《沃尔多·皮尔士》(WaldoPeirce)为例,这幅画作在笛洋美术馆的展览“美国印象派”(AmericanImpressionism)展出时,其说明牌如下:
画我坐在木凳上,
手里拿着一根拐杖。
画我穿着一件暗棕色的大衣,
和一件蓝绿色的毛衣。
画我将一只黄色的手,
搭在一个酒红色的帽子上。
把我描绘成没有情感流露的人。
说明牌以诗歌的体裁呈现,以画中人物为阐释视角,用四个“画我”与艺术家展开对话。
四句话分别强调了画作中人物的姿态、服饰和情绪等细节,清晰地向观众指出这幅美国印象派作品的欣赏重点和情感特征。
值得注意的是,这则说明牌出自一位小学四年级学生之手,博物馆让观众来编写说明牌,为了解观众的想法和艺术欣赏的视角提供了莫大的帮助,同时也是让观众的声音进入到展览中的一种尝试,是说明牌阐释方式的一种创新。
在博物馆展览中,有效的文字阐释是非常必要的。
说明牌是展览最核心的信息表达方式之一,它对博物馆意欲传达给观众的信息进行归纳和提炼,使得各个展品之间的逻辑关系更加明确,分散的展品凝聚成一个整体,共同为展览主题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