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以:由于。高难饱:古人认为蝉居高树,吮吸清露为生,高处露水少,所以难以饱腹。《吴越春秋·夫差内传第五》:“秋蝉登高树饮清露,随风挠,长吟悲鸣。”高,即指高处,树之顶端。同时,“高”字也含有高洁的意思。
⑵“徒劳”句:蝉终日悲鸣诉说“高难饱”的怨恨,却得不到同情,故云“徒劳”,其声白费。徒劳,白白费力,白费劲。
⑶五更(gēng):指天快亮时。中国古代把夜晚分成五个时段,用鼓打更报时,所以叫“五更”。疏欲断:指蝉声稀疏,接近断绝。疏,稀少。
⑷碧:绿。
⑸薄宦:官职卑微。梗犹泛:《战国策·齐策三》载:桃梗(桃木人)谓土偶人(泥人)曰:“子,西岸之土也,挺子以为人。至岁八月,降雨下,淄水至,则汝残矣。”土偶曰:“不然。吾,西岸之土也;吾残,则复西岸耳。今子,东国之桃梗也,刻削子以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则子漂漂者将何如耳。”《说苑·正谏》引“漂漂”作“泛泛”。后世常用“梗泛”形容生活漂泊不定。梗,树枝。泛,漂浮。
⑹故园:对往日家园的称呼,故乡。芜已平:杂草丛生,长得一片平齐,形容荒芜景象。芜,指杂草。东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田园将芜胡不归。”
⑺烦君:劳你。君,此处指蝉。相警:警我,向我警诫。相,指代副词,偏指一方,此指代第一人称“我”。警,警醒,提醒。
⑻亦:也。举家清:全家清贫,一贫如洗。举,全。清,清贫,清高。
[译文]
你栖息在高处,本来就难得温饱,声声苦诉不平,岂不是一场徒劳。
[作者介绍]
李商隐(约813年-约858年),字义山,号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诗人,祖籍河内(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阳,出生于郑州荥阳。他擅长诗歌写作,骈文文学价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诗人之一,和杜牧合称“小李杜”,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因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温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广为传诵。但部分诗歌用典太多,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开成(唐文宗年号,836—840年)进士。曾任县尉、秘书郎和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因受牛李党争影响,被人排挤,潦倒终身。死后葬于家乡沁阳(今河南焦作市沁阳与博爱县交界之处)。作品收录为《李义山诗集》。
李商隐生当晚唐时期,一生经历由唐宪宗至唐宣宗六朝,正值牛李党争相当激化之时。李商隐初依牛党,后改投李党,一直在两党争斗的夹缝中挣扎,备受排挤,一生困顿不得志。此诗大约作于唐宣宗大中二年(848)秋,当时诗人仕途不顺,希望得到令狐绹的帮助提携,但遭到拒绝。诗人从桂管观察使郑亚幕府归来,行至夔峡,有感于自己如“梗泛”的漂泊生活,写下了这首诗。
佚名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这首咏蝉诗,就是抓住蝉的特点,结合作者的情思,“为情而造文”的。诗中的蝉,也就是作者自己的影子。
首联“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以蝉的生活习性起兴。“高”以蝉栖高树暗喻自己的清高;蝉的“难饱”又与作者身世感受暗合。由“难饱”而引出“声”来,所以哀中又有“恨”。但这样的鸣声却是徒劳,并不能使它摆脱难饱的困境。这是说,作者由于为人清高,所以生活清贫,虽然向有力者陈情,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却是徒劳的。这样结合作者自己的感受来咏物,看似把物的本来面貌歪曲,因为蝉本来没有“难饱”和“恨”。作者这样说,看似不真实了,但咏物诗的真实,是作者感情的真实。
颔联“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进一步地描摹了蝉的鸣声。从“恨费声”里引出“五更疏欲断”,用“一树碧无情”来作衬托,把不得志的感情推进一步,达到了抒情的顶点。蝉的鸣声到五更天亮时,已经稀疏得快要断绝了,可是一树的叶子还是那样碧绿,并不为它的“疏欲断”而悲伤憔悴,显得那样冷酷无情。这里体现了咏物诗的另一特色,即无理得妙。蝉声的“疏欲断”,与树叶的绿和碧两者本无关涉,可是作者却怪树的无动于衷。这看似毫无道理,但无理处正见出作者的真实感情。“疏欲断”既是写蝉,也是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首联和额联写蝉的哀告无助,被誉为“追魂之笔”,语出愤激却运思高妙、耐人寻味,寓意十分明显,写蝉即是写诗人自己的身世。
颈联“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己平。”随之一转,换了主题。抛开咏蝉,转到自己身上。这一转就打破了咏蝉的限制,扩大了诗的内容。要是局限在咏蝉上面,有的话就不好说了。诗人由蝉的命运联想到了自身的不幸,回忆自己的仕宦生涯,流露出不尽的感慨。“梗犹泛”这里用典,形容自己飘泊不定的宦游生活。这种不安定的生活,使他怀念家乡。“田园将芜胡不归”,更何况家乡田园里的杂草和野地里的杂草已经连成一片了,作者思归就更加迫切。
尾联“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又回到咏蝉上来,用拟人法写蝉。“君”与“我”对举,把咏物和抒情密切结合,而又呼应开头,首尾圆合。蝉的难饱正与我也举家清贫相应;蝉的鸣叫声,又提醒我这个与蝉境遇相似的小官,想到“故园芜已平”,不免勾起赋归之念。咏物诗,贵在“体物为妙,功在密附”。这首咏蝉诗,“传神空际,超超玄著”,被朱彝尊誉为“咏物最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