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已有研究来看,数字化转型已成为企业研究的重要方面,积累了较为丰富的学术文献。关于数字化的转型内涵,学者们从业务重构(Westermanetal.,2014)、组织变革(Heiligetal.,2017)、战略转型(Mattetal.,2015)、市场与产业重塑(Demirkanetal,2016)等多角度进行了阐释;也有学者尝试从学理上对企业数字化转型进行综合性的梳理与界定(李载驰、吕铁,2021),提出建立开放性研究构架(周琦玮,刘鑫,李东红,2022),以形成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全局认知。总体而言,企业数字化转型是数字技术与不同规模、不同目标的企业深度融合的长期性、系统性工程,这一融合过程深刻重塑企业价值链、组织结构、管理方式、行业生态乃至市场边界。
二、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案例分析与实践经验总结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发展和数字中国建设的推进,能源企业的数字化升级进入了加速推进期,积累了较为丰富的实践经验和典型案例。虽然能源企业的转型路径呈多元化发展趋势,但其实践经验可概括为以下几方面的共性特征。
(一)重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战略规划和路径方案设计
为了推进数字化转型,我国能源企业坚持战略引领。明确战略目标与路径方案,是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稳步推进的前提和保障。表1对比了部分能源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战略,这些企业基于自身的发展基础与业务领域,对数字化转型发展目标与落地路径进行长远构想与系统设计。
(二)加强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
数字基础设施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坚实底座,很多能源企业都重视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主要包括能源大数据中心、数字化平台、国产数据库等。
一是重视部署和积极参与能源大数据中心建设,省级、县市级、园区级、企业级数据中心踊跃发展。截止到2021年底,已有21个省级能源大数据中心建成,以国网重庆市电力公司为例,其承担了1个市级、38个区县级的能源大数据中心建设;国家能源集团的集中式数据中心在北京、上海、陕西三地落成;南方电网公司在“十四五”期间部署新建广州数据中心集群、南方能源数据中心、惠蓄数据中心等大型数据中心,支撑“云管边端”全面融合的基础设施体系。
二是持续推进具有多种功能的数字平台建设。中能融合智慧科技有限公司携手天翼云建设国家级能源工业互联网,目标是汇聚能源生产、消费、经济等数据,打造“国家智慧能源大脑”,为能源决策智能优化、能源管理协同高效、能源业态共享开放、能源产业融合发展提供支撑。国家电网推出了全球规模最大的新能源云平台,为新能源的规划建设、并网消纳、交易结算等提供综合平台支撑,并正在此基础上推动“新能源云”向国家级能源云平台升级。南方电网公司则基于南网云与“云数一体化”平台,搭建了14个统一平台与企业中台。
三是重视开发使用国产数据库。外国数据库产品过去占据了较高的市场份额,如Oracle、DB2等。近几年,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数据库发挥了日益重要的作用,如南方电网的管理平台采用武汉达梦国产数据库;中国石油化工集团根据不同的业务特点与不同的国产数据库企业合作,如人大金仓、OceanBase、Gbase等。
(三)大力推进生产环节智能化提质增效
重视智能生产与智能制造,是能源企业数字化的一个显著特征。与消费端不同,企业生产端数字化转型的技术壁垒更高、落地更难,能源企业在生产端数字化走在了前列。
一方面,能源企业注重强化自主研发卡脖子技术,取得多项突破。如国家电网公司打破了国外机械臂在电力行业的技术垄断,实现了配网带电作业机器人全部零部件国产化。南方电网自主研发了国内首款电力专用芯片“伏羲”,建成了全套国产AI技术的数字化电厂。国家能源集团成功研发出国内火电行业首款28纳米物联网智能芯片,标志其在火电行业智能边缘计算领域取得突破。
另一方面,能源企业采用多种数字技术对生产管理流程进行数字化升级,在安全生产、故障巡检、实时管控等方面提质增效显著。国家能源集团建成了“智能矿山”“智能化工”等多个无人化、少人化的智能生产体系。中国海洋石油集团综合运用云大智边5G北斗等技术,开创了“智能、安全、绿色、高效”的新型海上油气开采运营模式并建成海上智能油田。中国石油化工集团推进智能油气田、智能工厂与智能管网建设,研发出公司级智能化管线管理系统,镇海炼化等4家分公司被工信部评为智能制造示范企业,长庆石化建成了5G全覆盖智能炼厂。电力行业企业将AI技术广泛应用到电力的“发、输、变、配、用”各环节。南方电网公司的AI虚拟数字安监工程师,实现了对经营区域所有县级区域气象灾害的全天候监测预警。国家电网已有25个省级电力公司使用了输电线路智能巡检,显著提升了巡检工作效率。
(四)不断深化数字技术与内部管理的融合
能源企业不断深化数字技术与企业管理的深度融合,提升管理数字化水平。融合主要有两种模式,一是构建一体化的管理平台。如中国石化打造了统一平台“石化智云”,支撑智慧石化建设。又如国家能源集团通过构建全集团全覆盖的智慧管理平台,形成“业务互通、数据共享”的数字化管理模式。再如南方电网运行了全栈式超大型数字化管理平台,实现“业务全覆盖、流程全贯通、数据全共享”。二是以重要管理业务为主要抓手,其中仓储/供应链管理与财务管理的数字化转型是最为常见的选项。大唐集团打造“智能仓储管理平台”,通过数字化高效整合供应链上下游企业的库存信息资源,建设数字仓储体系,入选了“2021中国5G+工业互联网典型应用”。国家电网则以财务管理数字化改造为起点,进行“多维精益管理变革”,形成了具有“实时采集、在线聚合、敏捷输出”特征的企业级大数据应用与管理机制。
(五)拓展数字化转型的应用场景和模式创新
在消费端,能源企业借助数字技术,拓展新市场,孵化新生态,进行裂变式创新。国家电网福建省电力有限公司依托东南能源大数据中心,开发出“智慧制茶系统”,推广“以电制茶”,助力武夷山市四千余家茶企低碳转型。广西电网推出了“电力贷”,以电力数据为核心构建征信风控模型,帮助金融机构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助力小微企业融资。对个人用户,能源企业依托数字技术,创新开发便民惠民的新业务,如南方电网深圳供电局与深圳市生态环境局、深圳排放权交易所联合开发的“碳普惠”应用,有望在2023年将居民减排量纳入深圳排放权交易市场,居民可通过绿色低碳生活方式直接获益。另有一些能源企成本。业以产业链作为服务对象来孵化新生态。如陕煤集团以“整个煤炭产业链”为服务对象,成立了神南产业发展公司,开发了“煤亮子”平台,致力于打造覆盖煤炭产业链上游技术资源采购、中游仓储流通、下游销售服务的产业链综合服务平台。
三、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主要挑战
数字技术在重塑企业形态以及企业与市场边界的同时,也面临着一些挑战。具体到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亟需从打破数据壁垒、建立通用行业标准、促进业务与数字技术深度融合等方面应对重点挑战。
(一)通用行业标准匮乏制约数字化转型进程
(二)资产专用性阻碍业技深度融合
实现数字技术与能源企业业务的深度融合,是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内在要求,但资产的专用性使得融合过程面临困难。资产专用性主要体现在有形资产与人力资本两方面。就有形资产投资而言,能源企业具有重资产特征,有大量专用设备。部分企业在进行数字化转型时尝试面对当前设备条件开发大而全的系统,易存在迭代兼容性低、与业务发展融合度不够的问题,一旦出现业务的调整、设备的更新或升级改造,数字化系统如果不能随之快速迭代,可能面临需要重新开发的难题。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是交叉领域的跨界业务,数字化的技术人员需要既精通数字技术,也熟悉能源业务,而能源板块的工作人员也需要及时掌握企业数字化过程中应用的设备、平台和技术,并与业务流程相融合,这种人力资本方面的跨界协作需求,对能源企业专业化人才队伍建设,以及业务人员和技术人员之间的双向流动,提出了更高要求。
(三)网络安全风险制约数据互联互通
数据驱动是数字化的显著特征,但网络安全风险对切实打破数据壁垒、实现互联互通的制约是比较硬性的。能源企业对安全与稳定要求非常高。传统的工业化体系中,企业可以依靠封闭的系统环境来维持安全性,而网络生态的开放性为能源企业带来了许多新的风险敞口,主要体现为海量异构设备的管理与数据传输安全。数字化转型,意味着一些关键设备资产会内嵌传感器、数据、算法、知识产权等至关重要的信息。当前,隐私保护和数据所有权监管方面的数字技术并不完善,网络安全风险仍是很多能源企业推进数字化转型的主要顾虑。
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是一个涵盖技术、组织、管理等多维度的系统性、全方面的创新过程。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推进,一方面需要与能源企业本身的发展目标和实际情况相契合,另一方面要与数字技术与产业变革的宏观趋势以及能源产业数字化的发展路径相适应。建议从四方面助推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支撑新型能源体系建设。
1.战略引领,明确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目标与路径
在产供储运销各环节,能源企业的战略目标、业务领域、生产经营活动特性等方面都存在差异,对数字化有着不同的需求,其数字化转型的路径也各有侧重。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和目标路径设计是有步骤推进企业数字化取得良好成效的前提,其中三个关键点最为重要。其一,要与能源转型发展的宏观战略相融合;其二,要与数字技术与能源技术融合趋势相适应;其三,要与企业经营战略和业务实际相匹配。当前,新型能源体系建设正加快推进,能源技术创新不断涌现,绿色能源和智慧能源发展方兴未艾。能源企业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和目标路径设计要加强前瞻性,选择适宜的技术路线、系统架构和转型方案,促进企业数字化、低碳化、绿色化、高效化等目标的齐头并进。
2.标准护航,加快能源数字化标准体系建设与应用
3.业务与数字技术融合,促进数字化技术融入能源企业实际业务
4.安全保障,共同筑牢数字安全和能源安全防线
统筹发展和安全,筑牢数字安全和能源安全防线,是能源企业在数字化转型中需要坚守的责任。一是在制定数字化转型战略的同时,根据国家法律法规的要求,建立起相应的安全管理制度和细则,明确规定各项业务流程中安全管理的操作规程。尤其是对于能源生产企业而言,本身就对安全生产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要将数字安全嵌入安全生产的各项管理制度之中。二是考虑到数字安全和能源安全是涉及技术、资源、管理、业务、流程、团队等多方面的系统工程,也涉及到企业各个部门、各业务板块、各行政层级,要确定安全管理和保障的组织架构、工作流程和沟通协调机制,切实落实数字安全和能源安全保护责任。三是要加强风险的监测预测预警,从企业实际出发,梳理并构建影响数字安全和能源安全的风险源清单,对各类风险发生的概率、场景和影响进行分析评估,形成风险协同控制策略和机制。
作者简介:王于鹤,女,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数字治理,数字经济。